成都百货大楼,当时还叫百货大楼。站在大楼外面,我还能凭陌生的感知认得出这里非我家乡的地域,进去以后,便分不清了。
商业化带来的必然产物就是把人们的欲望聚合,几层高的楼,一眼可望的天花板,大大小小店铺里陈放的商品,怎么可能都是需要的。大多不是必须,而经过这里的人都不可避免的瞧见,就像一个人有衣服穿,却不可避免的瞥见隔壁班男生女生鞋子上、衣服上的名牌,自而产生羡慕。
所以对于这种情况,我的选择是视而不见。别人的鞋子比我贵,我就当不认识(大多数品牌我确实不认识),马路上遇到豪车,我也当不认识(虽然从外貌大概推断的出价值不菲,但我还是不认识)。
虽然我没有别人有钱,但是我精神富有(自己相信就足够了),这种阿q式的自我满足百试不厌,只是偶尔半夜会突然清醒,原来自己如此不堪。
这次逛商场也是,那些个我买不起,我也没心思花时间去知晓奢饰品,通通一目而过。只看一眼,多的不看,其余的时间就跟在魏语屁股后面。她跟我说话,我便中规中矩的回应一声。
千万之中,也只有宠物店我会愿意去逗留。
我眼里装下她一个人就够了。
因为陪在我身边的女生是她,所以哪怕是我非常提不起兴趣的事情,我也能从密丝的相处时光里挖到满足。只因是她。
她喜欢到4S店去有观摩那些新出品的车子,釉光流转的表面倒映着她专家似的欣赏眼神,还有我一脸雾水的表情。她向店员询问起价格,还有一大堆我似懂非懂的和车有关专业术语,搞得像她真是来买车的。
不出意料,与以往不冲突,她逛了半天,询问半天,几乎把我们所到之处里面所有璀璨夺目的都了解个透,然后什么也没买。
最后我们去了生活超市那一层,乘扶梯抵达,空气瞬间轻松了,毕竟我不至于连面包、酱油都买不起。
“走,咱去买衣服。”魏语笑嘻嘻的用五指扣住我的手,像是要把我送去保养一般的拉着我,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沉浸在甜蜜的接触之中,也不得不诧异,“刚才我们也去过服装店,你到哪里怎么不买,超市有卖衣服的吗?”
“有啊,当然有,虽然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但要是有就好了。”
我更加不解,“就算有,估计也不是什么大品牌,基本上都是些廉价的小牌子。”
“就是因为便宜,所以才买嘛。下午可能要用到。”
“什么玩意?”
“嘘,”魏语食指轻轻抵在唇边,回眸冲我眨了眨眼,嘴角随即扬起狡黠的弧度,“下午再告诉你。”
对此,我也就没了问下去的动力。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就算去猜,也没意思。并且我大抵是猜不到,要是能让我猜到,她就不叫魏语。
超市买衣服的区域相比于生鲜、日常用品就清单许多,规格也没有专卖店那么有格调。就是几排衣架子,男款、女款、长袖、短裤,分类陈设,几件略微潮流、精美的则挂在墙上以供顾客看见。
第一眼联想到很小的时候,父母的老家,那时候过年去集市采购,热闹非凡的大街到处都要卖年货的。有的小贩甚至直接开着辆大卡车停在路边上,行人经过顺便就买了。
这些关系不大,有一次,年小不知愁为何物的我就这么牵着大人的手,在菜市场外围发现一排衣物像挂猪肉那样排列在巷子的边缘。
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独守着,没有屋顶遮雨,衣架子上全是一些比较不那么时尚的衣物。自然没什么客人,老太太就这么坐在板凳上,双手捂着膝盖,皱纹如常春藤爬满她旧楼般枯燥的表情。
没有吆喝,老太太静静的守着,总共就那么几平米不到的地,她一个人。缺乏商人重利的那种投机,给年幼的我一种感觉,她只是在将尽又漫长的余生里重复一件简单又不那么闲掷的生活。
那样,她总算是不负世俗标给一个漂泊灵魂的意义。
扯远了。
魏语双手别在身后,左手如同抓住地铁吊环似的握住右手手指,行走的力量更像是把脚甩出去,大摇大摆,踏在超市的釉面砖上。
促销员单手平稳举着白瓷印花盘,小蜜蜂捕捉喉咙振幅,一遍又一遍重复“新品上市,免费试吃”。
人流如织,个个摩肩接踵的把啸声推向我们这个不算热闹的地方。就这,也埋藏不了魏语大步流星的走姿。
我跟在后面,忍不住多嘴:“你要买什么衣服啊?晃来晃去很没头绪。”
“灰色的,蓝色的也行,农民工那种迷彩服也行。”魏语继续她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在前面喃喃道。
“啥?”我半懂半不懂,我问的是什么款式,她回答的是衣服颜色,发出与接收就不在一个频道。
“我说的是日本话吗?字面意思也不懂?”
“特喵的,你说这些谁知道你到底想买什么。”
忽然,她停住了,挺直的站立我正前方。我一个反应慢,似快要追尾的轿车,差点没刹住。距离最近,我们之间只有四厘米。
好险,这要是撞上去,我是能蹭到的,那就危险了。
魏语的目光锁定在一框长袖外套,架子上卡着一张六角星形状,红描边黄底色的卡片,上面用记号笔潦草画上“五折!”大字。
“就是这个。”她凑上去,脂凝素手按顺序快速拨开衣件。
我粗略浏览一遍,全都是那种土到渣的,基本不可能有年轻人爱穿的外套。面料看上去没什么弹性,也没有花色图案,普遍清一色,白的纯白,黑的纯黑,顶多有一道修正带一样的条纹横贯。
“你别告诉我,你要买这种,参加《非诚勿扰》还没到自我介绍就啪啪熄灯的衣服……”
魏语还在快速翻找,认真的样子仿若电报员解锁密码,“bingo!就是这样的衣服,我们穿上去一定能顺利。”
先不说“顺利”这个词怎么能用来修饰衣品,我纳闷,为什么是“我们”!
我像被按下暂停键的唱片机,凝固两秒,喉咙打转一圈,惊讶道:“也就是说,我也要穿!”
“是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