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更像是自言自语的咕哝道。
女子不知道的耸了耸肩,“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时常做出一些反常的事情,三更半夜突然一个人银叫,忽而大喊‘斐离啊!墙间啦!’,我一踹门而入,结果她只是在吃菠菜。指不定这次又是在发疯,我已经习以为常了,你尽管只当是寻常就好。“
即使这么说,我还是有些担忧。换做昨天,我可能不会那么在意,然而她才经历过这么多,就算不是正常人,也难免不会失控。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听说过说谎小男孩的故事么?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强调……故事名字叫什么,我忘了,讲的就是放羊的小男孩喊了三次‘狼来了’,前两次村民信了,结果不是,第三次是真的狼来了,结果不来了,小男孩被吃掉了。”我说。
女子听闻,眼神微微一怔,随后打趣的挥了挥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咳咳……”我清了清嗓子:“狼来了的故事好像是寓言……”
女子像是磁场紊乱的指针那样不定,脸上的笑容僵住,目光在我身上游离,似乎在琢磨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片刻,转过身从包里掏出房间门钥匙:“知道墨菲定律么?越害怕什么,越会来什么。“
说罢,扭动钥匙柄,前方洞开一条缓缓扩张的门缝,竟不见亮光淅出来,似乎里面比过道更为阴恻,依稀见得窗帘紧闭,外面的路灯渗不进来。
不知为何,我想到了那间我刚出来,时常被迟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屋子,那里纤尘不染,狭小的空间却十分有种郁闷的直观。
女子走了进去,一边捎上门,一边掏出手机敲打。
咔嗒!
门关上三秒钟后,迟羽的房间又传来手机铃声。我有一种预感,这次绝对不是魏语打来的。上前一看,果真如此,字符数明显比魏语在电话亭里传来的要长。
接听,对面发出刚才那个女子的声音:“喂,之前跟你打招呼你不回应,大晚上去哪啊?你新交的……不知道怎么称呼,刚才还找你呢。“
我白着眼回复:“我也想知道。”
女子惊的一愣,“唉?怎么是你啊?”
“手机落屋里头了呗。”
开门声在门外扑嗒一声传来。
女子手机挨着耳朵,侧歪着脑袋,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鞋子都没换,地板上印出一路的鞋灰印子,迟羽看到这一幕怕是要发飙。
“你是说她手机都没带?”
我看着她,点点头。
女子很伤脑筋的样子,扶额困惑:“奇了怪了,她不应该出门不带手机啊。”
“此话怎讲?”
“我记得她有一次跟我说过,自己要是在外面突然死了,一定要把手机带着,这样方便找到尸体。”
“这是活着的时候能说出来的话……”
不得不说,确实有道理,万事皆有可能,指不定人活的好好的,哪天突然就没有任何原因的死掉了。这东西说不准。
“反过来想,她不带手机是不是说明她不会死?”
“no,no,no,这不是等式。”女子双手交叉,摆出大大的叉号。“我是没见过她那次出门不带手机的,就算她没带,我也不会知道。”
“所以她有可能会死?”
“怎么动不动就提‘死’这个字,避讳啊。”
我翻翻白眼,“不是你先说的吗……”
女子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似在犹豫,漂移的眼珠又仿佛在回想什么。半晌,嘴里嗫嚅道:“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只顾骑车,头低着,目光落在前轮,余光只能瞥到周到很小范围的事物,这样很危险,但更危险的是,我感觉她情绪不太稳定。有时候判断一个人的心境只需要离她不定量的距离,那种由内而外的气质眨眼间便传染到心里,我感觉她很低落。你要不要出去找她?”
“我?”
“嗯。”女子嘴唇压成一条线,眼含请求的点了点首。“你和她关系应该不错吧。”
“我们才认识两天。”
“感情这种东西不是酿酒,越陈越醇厚。你可别认为她这个人真的很随便,她所谓的外向也仅仅活跃在她自己的世界,她的世界不大,她有心意请你喝酒,你为什么不愿意花点时间去找她呢?当然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我只是有点担心,潜意识里觉得你去找她更合适,具体还是你自己决定。”
我下意识望了望周遭不大,甚至有些避光的房间,头顶的灯光不合时宜摇曳两下,一闪一黑,室内修整过的狼藉仿如一片沙漠直入我心,黑夜里覆盖着冷意。
为什么是我?就因为我和她喝过酒吗?在那个夜里,一个女孩同时向我展现癫狂与脆弱的一面,泪水落地生长成树,窗外的鸟鸣哭哇哇,近乎悲凉的眸子映出好久之前的遥远天气,玻璃杯下滑的水珠又把触感带到了潮湿指纹的一个角落里。
可是魏语还在等我啊,偏偏是这种时候,像是很多个被割裂成两半的路,站在路口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会前往何方。命运往往是这样的,深谙这一不可逆之命题的人恐惧未知,我也是,仅仅是什么都不想就已经背脊发凉。
“她大概是出小区右转那个方向骑车的。”女子撂下这句话,叹口气,有点责备的小声嘀咕:“她总是这样子……”然后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咔嗒关门,过道里一片安静。
我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去有七分钟了,还有二十三分钟。假设我去人民公园需要十分钟,暂且不提我有可能忘路,可能一不小心绕了远路,路上可能概率不一的触发各种偶然事件,各种可能耽误我的东西。我只有十三分钟时间思考,去斟酌,得出的第一个结论——我肯定来不及按部就班的先后与她们两个见面,根本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