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语之前说她在人民公园等我,我没去,和迟羽分别后我才故作后知后觉似的的奔向那个地方。
一路除了打问路向,基本没有歇息过,马不停蹄,孤独的身躯在流光溢彩的霓虹下穿行。
几乎是不抱任何希望的,我拖延了太久,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了。三个小时对一位念头石沉大海的姑娘可以意味什么,我在三个小时能想到山,想到海,继而想到冰川融化的一粒水珠江流入海,然后飞入云中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陆地。
但是她可能想到的是最后一次通话已经以一滴泪的形式画上了句号,大海一望无际,等于尽头。
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呢?我喘着粗气放缓脚步,眼前是人民公园藤蔓蹒跚的大铁门。我都不期待了,那又是为什么发疯渴求似的跑过来,一天之内朝着不同的方向寻找两位各具地位的女性。
大抵是心里安慰罢了,我已经到了不这么做就不能安宁的地步。事实上当我又来到这个地方,我心反而更加惶惶不能宁静。
鸟啭挂在树枝摇曳好久,我伸手触摸了下缠绕在铁门的藤蔓。
她又是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地方见面?她之所以会在这里打电话,说明她一定来过这里,那么大的城市偏偏来到这里,这还能意味着什么?
我不语,晚上十点多,公园里还散着些人。脚下的水泥路呈略微扭曲的弧线直向一个方向,左右两边都种有说不上名字的花草。
长椅上坐着面容不清的人,不稍注意,轮廓融化进夜色。长椅上依偎一对情侣,笑声很轻,被风送到我耳边依然咿呀不真切。
心情突然好沉重,我捂着起伏的胸口,一边换气一边想让自己像没事一样沿着这条路走过去。那条长椅甩到身后,我又不自然的目光扫过接下来经过的每条长椅。
我知道她不在了,但还是忍不住寻找。三个小时……谁会等我三个小时?
那么关注那些长椅,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她是否会坐在长椅上打发时间。今天白昼天气正好,她离开后也是个很好的下午,这样的天气很适合喂鸽子看云,
而现在只剩下我了,流淌的汗液掐着一枚疏离的凉意,一片梧桐叶旋转落下,擦过我的肩膀,安静的躺在地上,我的脚边。
这一晚,我走过我们两天前在这里走过的每一条路,我路过茶社、路过电话亭、路过相亲角。我没有找到她,但是我盘遍了所有有关于她的痕迹。
最终我坐在电话亭旁一条圆形石砌花坛的台子上,对着不远处的“禁止乱扔垃圾”标示愣神,行人的鞋尖匆匆在我眼底流动。
拿出对讲机,大拇指扭动踌躇几次才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又亡羊补牢的按下开机。
现在的她在干什么?也许开着车,副驾驶空席,疾驰在一条宽长且行车极少,打着远光灯划破黑夜。那么快,就好像少了一半,所以如此轻松。
接着我按下按钮,总得说点什么。我想说我来到约定的地方了,我想说我没有理由强词夺理的诡辩我这个人多么守时多么正经,我想说我不装了,我烂透了,一言不合就逃避,从而忽略了真正需要直视的人。
但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好多人在换季迷之自信的脱掉妈妈送的棉袄,经历过凌冽,才企图回到温暖的被窝里。我现在的做法岂不是厚颜无耻?
假如,我是说万一。我现在诚诚恳恳的道歉,魏语一定会回到我身边吗?如果她真这样做,强撑着傲娇的劲儿解释我们没有分手,只是冷战,然后给我机会表现,我恐怕也多多少少因此鄙夷。
于是我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最后只是对着对讲机,像是一株海藻被潮汐拧断了脖子,发出空无的咽声。十分短暂,只有那么一声我就停止了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的传话。
穿环卫服的大爷拖着空了的垃圾车从我面前走过,轮子碾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叹息。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浑浊,什么也没问,就这么走了。
夜风更凉,吹在汗湿的背上。我弓下上身,手肘支在膝盖上,脸埋进掌心。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抬起头,茶社熄了灯,电话亭的透明玻璃贴满牛皮藓广告。人也变少了,却好似什么也没变,即便满地的落叶被扫走,仍然是个被黑色忧伤浸泡的时间。
现在更没有意义了,就算魏语还留着对讲机,恐怕也睡着了。
我低旋过头,看了看别在腰间的电子设备,心里一阵怅惘。
“你的样子好像一条狗阿。”熟悉的甜美的音色以嘲讽般的锋利传入我耳边。
《大话西游》……
我大惊,那声音……似乎就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