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华站在基因分析实验室外，手指不停地敲击着金属扶手。透过玻璃墙，他能看到王明在里面忙碌的身影——那个曾经并肩作战的技术专家，现在正专注地操作着精密的基因测序仪。三小时了，王明一直没有出来。
警局新安装的智能安防摄像头转动着，红色的感应灯像眼睛一样跟随着张振华的每一个动作。自从昨天从科技园区回来，这些设备就对他表现出异常的。
张队，您要不先回办公室？小王抱着文件走过来，有结果了王博士会通知您的。
。张振华摇摇头，锁骨处的印记突然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按住那个位置，眼前闪过一个陌生画面：自己穿着白大褂，站在某个实验室里，林岩在旁边操作着基因测序仪张队？您又头疼了？小王担忧地问。
没事。张振华揉了揉太阳穴，你去帮我查查新普罗米修斯公司的背景，越详细越好。
小王离开后，实验室的门终于开了。王明走出来，脸色异常苍白，白大褂上沾着汗渍。
找个安全的地方说。王明压低声音，眼睛扫过走廊上方的摄像头。
张振华会意，跟着王明走进洗手间。王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组基因图谱。
死者陈远的dNA里有一段明显的人工插入序列。王明的指尖在屏幕上放大某个区域，看这里，碱基对排列呈现出完美的斐波那契数列模式，自然界不可能形成这种结构。
张振华凑近看，那段基因序列闪烁着微弱的蓝光，与他锁骨下的印记发热时的颜色一模一样。
更可怕的是，王明滑动到下一页，这段人工序列与三年前灰质链样本的相似度达到82%，但结构更稳定，像是...升级版。
灰质计划还在继续。张振华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王明点点头：而且技术更成熟了。这段序列位于非编码区，普通检测根本发现不了，但它能影响神经元的量子态相干性。他停顿了一下，张队，死者的脑组织显示，他死前经历过大规模量子信息传输。
洗手间的灯突然闪烁起来，排风扇转速加快，发出刺耳的噪音。两人警觉地抬头。
它们在监听。王明迅速收起手机，我办公室有电磁屏蔽袋，样本得立刻转移。
回到走廊上，张振华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加密信息：「工业园监控记录已恢复，死者生前最后影像发您邮箱。——莫雨」
他皱眉。这个法医助理怎么会有权限接触案件监控？又为什么主动提供帮助？
张队！小王气喘吁吁地跑来，查到了！新普罗米修斯注册于三个月前，注册资本金异常高，但办公地址是假的。控股方是一家叫深蓝记忆的离岸公司。
张振华和和王明交换了一个眼神。深蓝记忆——这正是三年前案件中，那个渗透警局AI系统的黑客组织代号。
还有更奇怪的，小王压低声音，我联系了工商局的朋友，这家公司的注册人身份证号...属于一个已经去世十年的科学家。
叫什么名字？张振华的心跳加速。
李维。
这个名字像一记重拳击中张振华的胃部。普罗米修斯实验室的首席科学家，父亲当年的同事，理论上应该在三十年前那场爆炸中丧生。
王明，样本交给你了。张振华快步走向电梯，我去趟工业园。
等等！王明追上来塞给他一个小装置，量子信号干扰器，自己做的。如果遇到...异常情况，就按下红色按钮。
电梯门关闭前，张振华看到走廊尽头的莫雨正注视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在荧光灯下显得异常明亮。
——
城西工业园比想象中更荒凉。锈蚀的铁门半开着，门口保安亭积满灰尘。张振华停好车，从后备箱取出配枪和战术手电。
识别到任务区域。车载显示屏突然亮起，显示出工业园的平面图，其中一个仓库被标红，建议路线已规划。
张振华猛地关上车门。这些智能系统对他的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踏入园区，他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杂草丛生的道路两侧，监控摄像头全部转向他的方向。王明给的干扰器在口袋里发出轻微的嗡鸣。
根据地图，标红的仓库在园区最深处。走近时，张振华发现这栋建筑明显比其他的维护得更好，门口还装着崭新的生物识别锁。
他正准备寻找其他入口，识别屏突然亮起绿光：「欢迎，第七代载体」。门锁发出一声，缓缓开启。
仓库内部出乎意料地现代化，俨然一个设备齐全的实验室。中央工作台上散落着电子元件和生物样本，墙上显示屏循环播放着某种dNA分子的3d模型。
张振华走近看，那正是王明刚才给他看的异常基因序列。
你终于来了。
声音从背后传来，张振华迅速转身拔枪。莫雨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金属箱。
你怎么在这里？枪口对准她的眉心。
莫雨毫不畏惧地走近：我跟着你来的。她放下箱子，掀开左臂衣袖——锁骨下方，一个清晰的三角形印记正在发光，我们是一样的。
张振华的枪没有放下：解释清楚。
没时间了。莫雨打开箱子，里面是一组注射器和蓝色药剂，他们已经在路上。陈远发现的秘密就在这个仓库地下，但你需要先稳定基因锁。
什么基因锁？
你体内的灰质链。莫雨的手指轻触自己的印记，每次使用能力后，量子退相干会导致记忆紊乱。这些药剂能暂时...
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仓库，红光闪烁。莫雨脸色一变：太快了！她抓起一支注射器塞给张振华，快走！地下入口在冷藏室后面！
张振华犹豫了一秒，最终接过注射器塞进口袋：一起走。
不，我得引开他们。莫雨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别担心，我们还会见面的...在很多地方。
她转身跑向门口。张振华迅速搜索冷藏室，发现后墙是个伪装门。刚推开，就听见外面传来刹车声和喊叫声。
门后是向下的金属楼梯。张振华刚踏上去，整个仓库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有他锁骨处的印记泛着微弱的蓝光。
黑暗中，他听见一个熟悉的电子音在头顶响起：
第七代载体已进入培养区。启动记忆唤醒程序。
楼梯仿佛没有尽头。下行了至少五层楼的高度，张振华终于踩到平地。面前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蓝色管线，像血管一样脉动。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中央有个三角形凹槽。张振华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将锁骨处的印记对准凹槽。
门无声滑开。
冷白的灯光下，数百个圆柱形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体都连接着错综复杂的管线。舱内充满淡蓝色液体，而浸泡在液体中的是——
张振华的呼吸停滞了。
从左到右，培养舱里的人依次是林岩、灰鸽...和他自己。不同年龄阶段，不同状态，但毫无疑问是他们三人的克隆体。最近的几个舱体里，已经发育成熟，胸口同样有着发光的三角形印记。
认知冲击达到阈值。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机械女声，第七代载体记忆封锁解除进度37%。
张振华踉跄后退，头痛欲裂。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白色房间里的实验，父亲站在控制台前的背影，林岩在培养舱中睁开的眼睛...
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来自地下设施内部。张振华强忍头痛，快速拍下几张照片，正准备离开，最近的克隆体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不断流动的数据流。
找到...核心...克隆体的声音通过舱体扬声器传出，带着电子杂音，阻止...收割...
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张振华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克隆体，转身冲向角落的通风管道。
爬行在黑暗狭窄的管道中，他的心脏狂跳不止。注射器从口袋里滑出，他下意识地抓住，针头不小心刺入拇指。
几乎瞬间，一股冰凉的感觉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头痛消失了，思维变得异常清晰，就连锁骨处的印记也稳定下来。
管道尽头通向园区外围的排水沟。张振华爬出来时，远处仓库门口停着几辆黑色SUV，穿制服的人正押着莫雨上车。
奇怪的是，莫雨没有反抗，甚至在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张振华藏身的方向，嘴角挂着那抹神秘的微笑。
回到车上，张振华发现手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警局。刚准备回拨，一条新信息弹出：
「别回警局。系统已标记你。林涛在老地方等。——无名」
就在这时，车载显示屏自动启动，导航地图上出现一个闪烁的红点——警局的内部监控中心，标注着「核心节点」。
张振华掏出王明给的干扰器，按下红色按钮。显示屏闪烁几下后恢复正常，但那个红点依然固执地存在着，像一只不眨动的眼睛。
他发动汽车，决定先去找林涛。后视镜里，工业园的轮廓逐渐远去，但那些培养舱中无数个睁眼的画面，却深深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