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鸟飞走后不到半盏茶，秦昊停住了脚步。
他原本走在队伍最后，左臂垂着，银纹在皮下缓缓流动，像一条沉睡的河。可就在刚才，那股流动突然加快，像是被什么拉扯了一下。他猛地抬头，目光穿过灰雾，落在北面那片塌陷的山口后方。
林七察觉不对，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没人回答他。
秦昊已经转过身，面对六名少年，声音很轻：“你们往东走，到林子边上等我。”
“可你——”
“这是命令。”他打断，语气不重，却压得人说不出第二个字。
林七咬了咬牙，最终点头。其他人没再说话，互相搀扶着朝东边移动。他们的背影刚消失在树影里，秦昊便抬脚，朝着山口另一侧疾行。
三十步外，祭坛残垣矗立在焦土中央。石台裂开一道斜缝，像是被巨力劈过。此刻，空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每一寸都像被无形的手攥紧，压得人呼吸发沉。
秦昊刚踏进百丈范围，膝盖就一沉。
战体金纹瞬间黯淡，像是被蒙了层灰。他右臂一抖，赤霄剑出鞘半寸，剑身轻震，却没有鸣响——连它都被压制了。
高台上，一道身影缓缓站起。
黑袍垂地，袖口绣着血纹刀影。那人双手各握一把血刃刀，刀尖朝下，插在石缝两侧。他抬头，眼窝深陷，瞳孔却泛着红光。
“你比我想象的来得快。”太上长老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刮上来的风。
秦昊没答话。他盯着那两把刀，系统在脑子里闪了一下：“检测到高浓度亡魂能量聚合，融合进度87%，预计三息内完成。”
他立刻明白对方要做什么。
不是对战，不是复仇，是引爆。用刀魄自毁，把方圆十里化成死地。包括这六名少年，包括他自己，全都要埋在这里。
不能再等。
他右脚猛踏地面，龙血藤破土而出，不是冲向敌人，而是缠住自己。藤蔓贴着皮肤螺旋上升，金纹顺着藤蔓亮起，一圈圈嵌进藤身，转眼间形成一层半透明的藤甲。
空气的凝滞感被破开一道口子。
秦昊借力前冲，三十步距离眨眼拉近。可就在他即将跃上高台时，太上长老嘴角一扬，双刀同时抬起，刀柄相对，缓缓靠拢。
“晚了。”
“嗡——”
天地一震。
两把血刃刀贴合的瞬间，刀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面孔，三千亡魂齐声尖啸。音波如刀，刮过耳膜，秦昊眼前一黑，鼻腔温热，血顺着嘴角流下。
系统疯狂闪红：“精神值下降67%，建议撤离！”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脑。
疼，反而清醒了。
可耳朵还在流血，视线模糊，那股尖啸像是钻进了骨头里，搅得神识欲裂。
他猛地将赤霄剑插入龙血藤主蔓，低喝：“燃！”
紫焰顺着藤蔓逆流而上，直冲双目。火焰灼烧神经的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但下一瞬，那股尖啸消失了。不是听不见，是被烧断了。
视野恢复的刹那，他看见刀柄缝隙只剩一丝光亮。
融合，还差最后一线。
秦昊没有犹豫，战体金纹猛然收缩，全部回流至心脏。一股反冲力从体内炸出，他整个人腾空而起，赤霄剑直刺刀柄连接处。
“当！”
剑尖刺入缝隙，卡住。
两把刀剧烈震颤，亡魂面孔扭曲咆哮，可融合被强行中断。
太上长老脸色一变，猛力一压。
秦昊手臂发麻，虎口崩裂，赤霄剑几乎脱手。但他死死抵住，脚尖在刀身上一点，借力后翻，落地时单膝跪地，震起一圈尘土。
高台上，血光暴涨。
太上长老怒极反笑：“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这刀魄不是你能碰的东西！”
他双手猛然合握刀柄，整把刀化作一柄通体血红的巨刃，刀脊上浮现出两条纠缠的魂影，彼此吞噬又重生。
“双魄刀——开！”
血色风暴席卷而起，龙血藤缠绕的藤甲瞬间被腐蚀，片片剥落。秦昊被气浪掀飞，后背撞上断石，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
可他没倒。
他撑地起身，左臂抬起，银纹暴起，右臂金纹逆流，两条能量线在胸口交汇，形成一个闭环。
系统提示：“检测到异常能量回路，风险等级极高，是否继续？”
他没理会。
太上长老高举双魄刀，刀身嗡鸣，亡魂凝聚成风暴核心，正要引爆。
秦昊却在这时松开了赤霄剑。
剑落地，插进焦土，剑身轻颤，像是在抗议。
他双臂张开，直接扑向刀身。
“你疯了？！”太上长老瞳孔一缩。
可已经晚了。
秦昊双手抓住刀刃，左臂银纹如活物般蔓延上刀身，右臂金纹逆流灌入，两条能量线在刀内交汇，瞬间打入亡魂核心。
“就是现在！”
他低吼一声，体内陨星铁残留的能量被彻底引爆，与血脉共鸣形成共振频率，顺着刀身直冲而上。
双魄刀剧烈震颤，刀脊上的两条魂影开始扭曲、撕裂。亡魂风暴从外扩转为内塌，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开。
“不——！”太上长老疯狂催动真气，可刀身越来越烫，握不住了。
秦昊双臂青筋暴起，皮肤下银流与金纹交错奔涌，像两条河在体内对冲。他能感觉到，刀魄核心正在崩解，可能量太强，战体快要撑不住。
系统警告：“吞噬风险98.7%，建议放弃！”
他没放。
反而加大输出。
银纹暴涨，顺着刀身缠住太上长老的手腕。金纹从胸口炸开，一路冲向双臂，强行稳住循环。
“轰！”
一声闷响从刀内炸出。
双魄刀从中间裂开，亡魂风暴瞬间坍缩，化作一道黑光倒灌回刀身，随即在秦昊掌心炸开。
气浪掀翻了整座祭坛。
太上长老被掀飞出去，撞断三根石柱，趴在地上咳血。双魄刀断成两截，插在焦土里，刀身暗淡，再无一丝血光。
秦昊单膝跪地，双手撑在身前，指尖还在冒烟。
他喘着气，左臂的银纹缓缓沉下去，右臂金纹也恢复平静。战体没有崩溃，能量流稳定，像是刚刚吞下了一块烧红的铁，烫，但压住了。
远处，林七他们听到动静，正往这边跑来。
秦昊没回头。
他慢慢抬起左手，掌心朝上。
皮肤下，一道极细的黑线一闪而过，快得像是错觉。
他盯着那处，缓缓握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