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摇晃,裂纹爬满盾面,边缘的黑斑不断扩散,像是被无形之物啃噬。秦昊单膝跪在鲸背上,右臂垂着,指尖发麻,毒素已经渗入肩胛,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筋骨发紧。他左手死死压住柳烟烟身上的外袍,生怕她一个颠簸就滑落下去。
沧澜鲸的喘息变得粗重,背部水铠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泛红的皮肤,几处伤口正缓缓渗血。它仍在飞行,但速度明显降了下来,轨迹微微晃动,像是一阵风就能掀翻。
远处飞舟群已完成重整,三艘战舰并列而行,炮口紫芒吞吐,甲板上雷弩重新装填完毕,弓手搭箭在弦,只等一声令下。
秦昊盯着那片密布的箭尖,喉咙干涩。他知道,再来一轮集火,这道由《净世咒》撑起的光盾必破无疑。
就在这时,掌心契约印记忽然一跳。
【检测到高纯度玄武类血脉波动,方位:东南三十里,可契约】
系统提示清晰浮现,没有多余修饰,却让他瞳孔骤缩。
三十里外?地底?
来不及细想,他咬破舌尖,一滴精血落在掌心。一张暗金色符纸凭空出现,那是契约系统的特异显化——唯有在危急时刻,才能以血激活远距离召唤。
符纸燃起,灰烬未散,便化作一道流光直射地面。
下一瞬,东南方大地猛然震颤。
泥土翻卷,草木崩裂,一道巨大弧形轮廓从地下疾速升起。尘浪冲天而起,夹杂着碎石与断根,一块布满古老裂纹的龟甲破土而出,足有半座山大小,表面刻满青灰色纹路,隐约流转着淡色微光。
它腾空而起,速度极快,划过长空,精准罩向沧澜鲸上方,形成半球形壁垒,将整头巨鲸与两人尽数护住。
光盾终于支撑不住,在一声轻响中彻底碎裂,化作点点金屑飘散。
但龟甲已至。
第一波灵能炮火几乎同时轰来。
赤红光柱交织成网,狠狠撞在龟甲表面。预想中的碎裂并未发生,反倒是那层淡青色纹路轻轻一荡,如同水面涟漪,竟将部分能量偏移出去。一道炮流擦过侧翼飞舟,瞬间引爆其灵核,整艘战舰炸成火团,残骸四溅。
“什么?”旗舰高台上,联军统领猛地站起,脸色骤变。
他认得这块甲——古籍记载中曾提及,极南荒原深处埋有“玄武遗蜕”,防御无双,能纳万击而不毁。可那已是千年前的传说,怎会在此刻重现?
“再攻!”他怒吼,“用雷弩锁死它!”
命令下达,九道雷霆锁链自三艘战舰齐发,缠绕空气发出刺耳鸣响,直扑龟甲中央。
秦昊站在鲸背上,目光紧锁那片青光。他察觉到了异常——龟甲并非被动承受攻击,而是像在蓄力。
就在雷霆触甲的刹那,符文骤然亮起。
整块龟甲仿佛变成了一面镜面,将九道雷霆尽数反弹,其中一道火球轨迹调转,直贯旗舰驾驶舱。
轰!
烈焰冲天,金属扭曲声刺耳响起。驾驶舱瞬间被吞没,火焰顺着燃料管道一路爆燃,整艘战舰从中断裂,残骸打着旋儿坠向地面。
联军统领的身影在火光中一闪而没,不知生死。
其余飞舟陷入混乱,阵型大乱,不少弓手慌忙收箭,战舰纷纷后撤,生怕成为下一个目标。
秦昊缓缓吐出一口气,右臂的麻木感仍未消退,但他已站直了身体。他抬头看向头顶的龟甲,那层青光依旧流转,纹路深处似有某种沉睡的意识正在苏醒。
“你还能撑多久?”他在心中默问。
没有回应,但龟甲微微震动了一下,像是在回答。
沧澜鲸趁机拉升高度,避开下方残存的火力范围。它的伤势不轻,但仍在坚持飞行,四肢划动间带起阵阵气流波动。
柳烟烟仍昏迷着,脸贴在鲸背冰冷的鳞片上,嘴唇泛白。她肩头的衣服下,那道暗红细线再次浮现,比之前更清晰了些,隐隐与龟甲底部的一道裂纹对上了位置。
秦昊低头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外袍拉紧了些。
风声呼啸,战场陷入短暂寂静。
残存的飞舟在远处徘徊,不敢靠近,也不敢撤走。他们失去了指挥中枢,一时之间无人敢下令再攻。
秦昊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他抬手摸了摸右肩伤口,指尖沾了血,黏腻发烫。毒素还在扩散,必须尽快处理。可现在不是时候。
他望向东南地平线——那里,龟甲出土的地方,大地仍在微微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更深的地下缓缓上升。
突然,龟甲底部裂纹处闪过一道微光,紧接着,柳烟烟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
秦昊立刻察觉。
她没睁眼,但嘴唇微启,声音极轻:“别……往下看。”
他皱眉:“你说什么?”
她没再说话,只是手指蜷了蜷,勾住了他的衣角。
与此同时,龟甲内部传来一声低沉嗡鸣,像是某种古老的钟音,穿透风层,久久不散。
秦昊眯起眼,盯着下方那片翻动的泥土。他本以为召唤来的只是一具遗蜕,可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下面埋着的,或许不只是甲。
嗖——
一支孤零零的毒箭从残存飞舟中射出,直取龟甲薄弱边缘。
箭尖未至,龟甲纹路一闪,青光荡开,箭矢中途折断,残渣落地。
秦昊冷笑一声,握紧破军枪。
他还站着,他们就没赢。
远处,最后一艘重型战舰开始缓慢后撤,似乎准备放弃追击。
可就在这时,龟甲底部那道裂纹突然扩大了一寸,一丝黑气从中溢出,迅速被青光吞噬。
柳烟烟的身体猛地一颤,额头渗出冷汗。
秦昊一把扶住她,发现她手腕内侧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微型图案——正是龟甲上的某一段纹路,此刻正微微发烫。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系统提示再度弹出:
【警告:检测到契约目标存在双重意识,建议立即解除连接或强化主控权限】
他盯着那行字,眼神渐冷。
原来这龟甲,并非无主之物。
风更大了,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他一手搂紧柳烟烟,一手握枪横于胸前,目光扫过残存敌舰,最后落回脚下这片翻涌的土地。
“既然出来了,”他低声说,“那就别想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