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刘铁军的办公室内。
“啪!”
一个昂贵的紫砂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刘铁军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指着屏幕上那个黑白色的马东遗像,对着电话咆哮。
“蠢货!废物!”
“我让你去捧他,去学他,不是让你去当一个小丑!”
电话那头,燕大校长的声音带着哭腔。
“老刘,现在怎么办?我们也被拖下水了!学生们现在天天堵我们家门啊!”
刘铁军没有理会他的哀嚎,声音冷得像冰。
“让那个姓马的蠢货,给我开直播。”
燕大校长一愣。
“开直播?现在?这不是让他被骂得更惨吗?”
刘铁军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对,就是要让他被骂。”
“让他开一场全校师生大会,全网直播。”
“让他声泪俱下地道歉,让他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他不是想当网红校长吗?那就让他用最狼狈的方式,红遍全网。”
“他这颗棋子,总要发挥最后一点价值。”
“把他彻底钉在耻辱柱上,才能让上面的人觉得,这股‘王谦歪风’,必须被掐灭!”
三个小时后。
一则新的公告,出现在西城大学那已经恢复正常的官网上。
“沉痛反思,砥砺前行——马东校长致全体师生及社会各界的公开信。”
公告宣布,马东将于下午三点,在学校大礼堂召开全校师生大会,并进行全网直播,就近期事件做出深刻检讨和说明。
消息一出,全网沸腾。
无数早就憋着一肚子火的网民,摩拳擦掌,准备涌入直播间。
下午三点。
西城大学大礼堂,座无虚席。
台下,是表情复杂的学生和老师。
四周,是无数媒体的长枪短炮。
马东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中山装,面容憔-悴地走上台。
他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瞬间突破了千万。
弹幕如潮水般涌来。
“来了来了,年度最佳演员登场了。”
“这身衣服是租的还是买的?开发票了吗?”
马东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沙哑。
“同学们,各位网友,对不起。”
“这几天,因为我的失职,给学校抹了黑,也伤害了两位同学的感情。”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哽咽。
“对于经济学院李晓明同学的遭遇,我万分痛心。我已用我个人的工资,为他补上了被盗的三千元生活费。”
“对于会计系林悦同学被宿舍霸凌一事,我更是感到无比的愤怒和自责!学校已经做出决定,对三名涉事学生,予以开除学籍处理!”
他的话音刚落,弹幕就炸了。
“个人工资?你敢把转账记录晒出来吗?”
“笑死,三千块,不够你这身中山装的钱吧?”
“开除学籍?我刚问了西城大学的朋友,就是换了个宿舍而已,处分通告都没下!”
“经典公关话术,避重就轻,虚假处理!”
马东看着提词器上的弹幕反馈,手心微微出汗。
他强行稳住心神,开始念下一段。
这是公关团队花重金为他打造的“洗白”核心。
“我知道,这些补救,远远不够。”
“真正的问题,出在了我的思想上,出在了我们对教育初心的背离上!”
他开始声情并茂地演讲。
“教育是什么?”
“教育不是冰冷的知识灌输,不是一纸文凭的交易!”
“教育,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他的声音慷慨激昂,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为教育事业奉献一切的殉道者。
直播间的弹幕,嘲讽更盛。
“稿子不错,挺贵的吧,哪个团队写的?”
“别念了,哥,你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
“这演技,比我们学校表演系的还差。”
海科大,学生宿舍。
Id为“材料学扛把子”的陈凡,正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看着直播。
“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他念叨着这句台词,眉头皱了起来。
“我操,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他猛地放下泡面,在海科大的内部论坛里发了一个帖子。
“【紧急求助】兄弟们,这孙子的稿子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谁有去年谦哥在小礼堂那个座谈会的录像?”
帖子发出去不到三十秒。
下面立刻有人回复。
“我靠,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时谦哥就是即兴讲了一段!”
“我有录像!当时就觉得谦哥说得太牛逼了,用手机录下来了!就是画质有点糊!”
“文件发我!快!”
陈凡的眼睛亮了。
他接收了文件,点开播放。
屏幕上,是画质粗糙的画面。
王谦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坐在讲台边,对着台下几十个学生,侃侃而谈。
“……教育是什么?它不是交易。它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陈凡的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笑容。
他没有直接把视频发出去。
而是对着宿舍的兄弟们吼了一嗓子。
“都别睡了!干活了!”
“会剪辑的,赶紧的!给我做一个分屏对比视频!”
“左边放马东这个傻逼的直播,右边放咱们谦哥的录像!”
“其他人,去各大平台,给我把热度炒起来!”
“今天,就让全网看看,什么叫东施效颦,什么叫沐猴而冠!”
马东的直播间里。
他正念到高潮部分。
“我们培养的,不应该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而应该是心怀家国,敢于担当的脊梁!”
他的表演,渐入佳境。
就在这时。
弹幕的画风,陡然一变。
一条附带着短视频链接的评论,被无数人疯狂复制粘贴,瞬间刷屏。
“大家别看这个了!快去看这个分屏对比!笑到我邻居报警!”
“卧槽!世纪大瓜!快去看!”
无数人好奇地点开了链接。
一个新的视频窗口弹出。
左边,是马东在豪华礼堂里的高清直播。
右边,是王谦在朴素教室里的粗糙录像。
两个视频,正在同步播放。
马东:“我们培养的,不应该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王谦:“我们培养的,不应该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马东:“……而应该是心怀家国,敢于担当的脊梁!”
王谦:“……而应该是心怀家国,敢于担当的脊梁!”
王谦的视频里,他每说完一句话,都会有一个习惯性的、微微点头的动作。
而左边屏幕里的马东,在念完同一句话后,也做出了一个一模一样、但无比僵硬的点头动作。
铁证如山。
抄袭!
像素级的抄袭!
马东的直播间,在寂静了一秒后,彻底爆炸。
“卧槽!卧槽!卧槽!抄袭!这是赤裸裸的抄袭!”
“他妈的,从姿势抄到稿子,连停顿都一样!这是致敬还是奔丧啊?”
“守护神?我看是复印机成精了吧!”
“我宣布,马东不是小丑,他是学术界的耻辱!”
马东看着眼前提词器上疯狂滚动的弹幕,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那份演讲稿。
上面,每一个他刚刚念过的字,都变得无比滚烫,无比刺眼。
他拿着稿子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
脸色,在一瞬间,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