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风险太大了,宫城之中有禁军三千人,皆是跟随父皇多年的亲信,就算你们真的打开角门让我进去了,也未必能近得了父皇的身。”
陈安思索片刻之后,睁开眼迟疑地说道。
“更何况,策反禁军本就是极难的事,这中间若有半分泄露,便是满门抄斩的罪过,你们难道不害怕吗?”
“殿下……还请您放心!”
来人抬头,眼中满是坚定。
“秦统领已经联络了三十名自己的旧部,都是忠心之人,届时可里应外合,控制西角门。”
“至于亲卫,周大人已经安排人去设法拖延粮草运输了,只要断了他们的粮草,不出半日,人心必乱,这些在宫中享受多年的饭桶也就不堪一击了!”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双手呈上:
“这是我出发之前,周大人亲手交给我的,是愿意追随殿下的官员与将领名单。”
“是吗?竟然有这么多人?”
“启禀殿下,这里面有被贬谪到地方的朝臣,还有驻守边境的不少将领、校尉,只要殿下点头,他们随时可以响应。”
“好,这个东西我收下了。”
陈安接过名单,开始细细阅读起来。
根据他的记忆,名单上这些名字确实是这些年被排挤走的贤才,应该没什么问题。
陈安再次扫视了一遍名单,上面的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你们……为何笃定我会答应呢?”
陈安心中的迟疑渐渐褪去,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因为殿下心中装着陈国百姓,装着江山社稷。”
来人叩首道:
“如今我大陈深陷武臣乱政的泥潭之中,陛下又年老昏聩,陈国如今已是无路可退了。”
“殿下若起事,尚有一线生机,可救陈国于水火。”
“若不起事,迟早会被人构陷,落得身死名裂的下场,殿下聪慧非凡,定然明白这个道理!”
陈安无意间攥紧了手中的名单,这话真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眼下这样的情况,那是不想反也得反了!
“告诉周大人与秦统领,我答应了。”
陈安的声音铿锵有力,全然没有之前的迟疑。
“让他们按计划行事,本月十五调粮之日,本殿会带着亲卫悄悄入宫。若事能成,本殿必清剿奸佞,还陈国一个吏治清明的时代!”
来人闻言,大喜过望,重重叩首道:
“殿下英明!陈国百姓有生路了!”
待来人悄然离去,陈安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残月。
寒风从窗缝灌入,吹起他的衣袍,却吹不散他眼底的坚定。
这一步踏出去,便是生死局,可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他抬手召来亲卫,沉声道:
“传我命令,队伍放慢行军速度,暗中联络附近能够招揽的势力,让他们在京郊青平山集结,听候调遣!”
“诺!”
亲卫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一场席卷陈国朝堂的风暴,即将来袭。
与现实中准备殊死一搏的陈安不同,天幕上的陈安正在经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失败。
【那么我们下面要说的,就是陈安率领的陈军被吴军打的大败的过程了。
其实陈军刚刚开始攻打山阴城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
史书记载,陈军只用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攻破了山阴城的城门,进入了城内。
但是很可惜,这是吴军提前设下的陷阱,而他们没有看穿这个陷阱,反而一脚踩中了它。
在陈国的太上皇陈安的带领下,陈军一举冲入城中,在那里他们看到的是遍地的金银财物。
我们之前说过,陈军之前是经历了一场败仗的,士气很低落。
又因为陈安不恰当的指挥,导致各个将领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手下的士兵们了。
那么一群压抑了许久的士兵们,看到了满地的金银之后,他们要做什么呢?
那自然是争抢,不顾一切地争抢这些金银财宝!
出现了这样混乱的局面以后,各个领兵的将领自然就要想办法制止混乱,但是这起到了反效果。
底层的士兵们觉得,将领们之所以出言阻止,是因为这些人不想让他们发财,想要把这些难得的财物吞入囊中。
在这样的想法驱使下,士兵们勇敢地拿起刀来反抗,在混乱当中杀死了大量的中层军官。
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一个将领能够指挥军队,是因为军队中有大量的中层军官服从他的命令,愿意听从他的指挥。
但是这个时候的陈军不是这样的,底下的士兵们不再听从指挥,他们奋起反抗,杀死了大量的中层军官。
这样一来,陈军这支军队已经不能称之为军队了,与那些没有组织的匪寇没有什么区别了。
在这个时候,陈军主要的将领们还在,因为他们是负责发号施令的,不会亲自去前线指挥军队。
陈安见到这样混乱的情况之后,就问这些职位比较高的将领,说咱们该怎么办啊?
现在这个情况十分的蹊跷,这城中的士兵很少,也看不到百姓,金银财货倒是不少,可唯独没有粮草,城中还堆积着大量的木材,怎么看都不是个好兆头啊!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手底下的士兵不听自己的话了,该怎么重新让他们听话呢?
这些问题问完以后,场面顿时鸦雀无声,陈安身边的几个将领没人回答。
其实这个问题有办法解决吗?
是有办法解决的,无非就是杀鸡儆猴嘛,杀几个领头的吓唬一下,然后稍微给普通士兵们一点赏赐,让他们不要再作乱了。
那办法有了,为什么没人说出来呢?
因为这些将领们害怕,他们害怕陈安让他们去办这件事。
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他们怕死,他们害怕自己被财迷心窍的士兵们给杀掉。
我们要知道,这些级别比较高的将领平时在陈国国内啊,那也是位高权重的人物!
别说底层士兵了,就连普通的百夫长或者校尉这些人都见不到他们。
在这些人的眼里,其实打不打仗、立不立功的已经没什么用了。
自己该享受的也都能享受到,要钱有钱、要权力有权力的,不打仗的时候有朝廷供奉,打仗的时候有中层军官和底层的士兵们伺候自己,干嘛非得在这儿上玩命啊?
自己打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当了那么多年将领,好不容易才一步一步有了今天的地位,还拼什么命啊?
要是一不留神死在战场上,自己没地儿哭去啊!
所以说这些将领们就不想出力,甚至连建议都不想给,因为他们害怕自己倒霉,被选中去办这件事。
那陈安呢?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将领,他会不知道吗?
他其实是知道的,但是他故意问了这么一句,就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人自告奋勇,想要主动试一试。
那结果大家也知道了,没人愿意去,这一个个养尊处优的将领已经不中用了。
在他们眼里,累死累活打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大不了就是投降嘛,换个国家一样能凭借自己的名望过上优渥的生活,无非就是手里有没有实权的事儿。
但是现在,眼前的这个皇帝手里有没有实权都不一定呢,他们就更不用操心这些了。
所以,在这样一个士兵不听命令,中层军官被杀,高级的将领不愿意拼死一搏的情况下,陈安本人也没能有什么作为。
他虽然看出吴军在这里布下了陷阱,但是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败亡。】
[啥?看见金银财宝直接忘了自己是兵了,并且连自己人都杀?这哪是军队,这是一群没脑子的财迷吧!]
[别说风凉话好吧,换你过去你也抢!视频里都明说了是普通士兵了,古代普通士兵还能有什么好待遇不成?]
[+1,楼上的兄弟有点偏激了,古代士兵那真是能活着就不错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发财的机会,结果领头的军官还拦着不让抢财宝,换谁谁不急啊!]
[对啊对啊,不要用今天的眼光去看古人,他们有他们的价值观念的!]
[我其实挺好奇的,你们说要是士兵们没作乱,没争抢财宝,陈安会把这些金银财宝分给士兵们吗?]
[这个不用猜,我直接告诉你,绝对不可能!顶多分一点给高级将领拉拢人心,在皇帝眼里底层士兵死多少都无所谓的,只要能补充上来就好,至于他们平时过的怎么样啊,甚至于他们死不死的,他都不关心!]
[确实,不过古代都这个鸟样子,也就瀚世祖手下的士兵好一点了。]
[省流:失败原因是将领们怕死不干活!]
[哈哈哈,笑死了,还真是。]
[将领们:我有钱有权,犯不着在这玩命!
翻译:陈安不行了我换个新老板而已,反正我日子照样过!不怕!
哈哈,这波是职场老油条把精致利己给玩明白了!]
[不过有一说一,确实挺离谱的,将领们因为怕被士兵砍死,所以连杀鸡儆猴都不敢,合着威严全是靠欺负下属撑起来的呗?现在下属死光了,自己就成了软蛋了。]
[哈哈哈,真相了!]
陈国皇帝陈武:就这?
哼,居然连自己的士兵都指挥不动了,真是个废物!
就这么点能耐还敢篡位,等你回来了,看朕怎么收拾你!
陈安:笑吧,笑吧。
最好笑的再开心一点,笑的再大声一点,让全天下人都觉得我是个废物。
这样,就没有人会注意到现实当中的我了。
陈国国都,宫城内。
整座皇宫被浓墨般的夜色紧紧裹住,只有西仓方向亮着几盏昏黄的宫灯。
西角门外,秦淮穿着一身禁军校尉的服饰,正在假意呵斥着几名搬运粮草的士卒,眼角余光却紧盯着驿道的尽头。
夜风卷着粮草的味道吹过,他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发抖。
来了,约定的时辰已到,三皇子殿下的人,该来了!
不多时,一道黑影刺破了夜色。
此人正是是周护派去的亲信,他快步跑到秦淮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秦统领,殿下到了。”
“好。”
秦淮颔首回应,随后猛地抬手,示意身后的几名禁军开始行动。
这几人皆是他策反的旧部,见状立刻会意,以查验粮草为借口,将守门的另外两名侍卫引到暗处。
片刻后,角落里传出两声闷响,这两名侍卫倒在了草丛里,西角门的门闩也被悄悄拉开了。
门外,陈安一身戎装,带着三百亲卫静立在阴影之中。
“门开了,看来秦统领的计划成功了!”
见门打开之后,他抬手一扬,亲卫们鱼贯而入。
亲卫们的动作很轻,脚步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只听得到甲叶摩擦时的细碎声响。
“启禀殿下,周大人会在宫内接应我们,东宫方向则由苏文苏大人带人牵制,咱们先去控制御书房,切断陛下与外界的联系。”
秦淮上前低声禀报,语气里满是急切。
“好,秦统领,请!”
陈安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殿下,请!”
“走,动作快一点,别惊动了陛下的亲卫营。”
“是。”
一行人借着宫墙的阴影穿行,沿途遇到的巡逻禁军,都被秦淮用调粮急令一一搪塞过去了。
不知走了多久,一行人终于是在御书房旁的偏殿内见到了周护。
此时的周护带着几名亲信候在这里接应,见陈安到来,激动万分的他连忙行礼,之后说道:
“老臣周护,拜见三皇子殿下!”
“周公……快快请起!”
陈安见到周护一上来就跪拜自己,赶紧也跟着一起跪下,用自己的手扶着周护,对他说道:
“周公,终于是再一次见到您了,我还以为您已经……”
“哎呀,殿下不必多言,这些事情咱们之后有机会再说,眼下还是先以大局为重吧!”
“好!”
陈安一把扶起周护,问道:
“现在情况怎么样?”
“启禀殿下,御书房里的太监已经被控制住了,文书印信都在这儿,只是……陛下的两千亲卫还在寝殿外围,硬闯恐怕难以成事啊。”
“这个不急,父皇年老体衰,精力不济,咱们先不要打草惊蛇。”
陈安抬手打断周护接下来的话,狠厉地说道:
“先去东宫,太子不死,终究是个祸患。”
周护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陈安要的是斩草除根,是不留一点隐患地坐上皇位。
想明白之后,他不再多言,走在前面指引一行人往东宫方向去了。
此时的东宫还亮着烛火,太子陈瑾正坐在案前批阅文书,对宫门外的异动毫无察觉。
“殿下,里面只有十名侍卫,属下先去清场。”
“去吧,做得干净一些。”
“属下明白!”
陈安的亲卫统领得到允许之后,直接带着人踹开了东宫的大门。
殿内侍卫惊觉不对劲,拔刀反抗,却架不住亲卫们早有准备了。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惨叫声就消失了,东宫被彻底控制住了。
待在东宫内的陈瑾吓得脸色惨白,跌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地指着陈安问道:
“三弟,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几天以后才能到吗?”
陈安没有回答,而是面无表情地向着他走来。
“说话啊!你要干什么?你难道要造反不成?”
“造反?”
陈安冷笑一声,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佩剑出鞘,寒光映着他得意的脸。
“兄长啊,这陈国的江山,你是守不住的。与其日后被人拿捏,不如还是今日让给有本事的人吧。”
“你敢!父皇不会饶过你的!”
陈国太子陈瑾嘶吼着扑上来,想要偷袭陈安,结果却被陈安一脚踹翻在地。
“雕虫小技,就你这种连战场都不敢上的懦夫,还想偷袭我?简直是不自量力!”
“你……你不要过来,离我远一点!你如此胡作非为,难道不害怕父皇下诏惩罚你吗?”
“父皇?”
陈安俯身,剑尖抵在陈瑾的脖颈上,语带嘲讽说道:
“哈哈哈哈,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说饶不饶的?”
“你要干什么?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不是要这太子的位置吗?我给你就是了,求求你饶我一命!”
“晚了,受死吧!”
话音刚落,剑光一闪,鲜血溅在案上的文书上,染红了整个文书。
陈安收回剑,擦拭干净之后,对亲卫说道:
“过来把这些处理干净,对外就说太子染病暴毙了,知道吗?”
“属下明白!”
“好,去办事吧。”
“诺!”
解决了东宫之后,陈安立刻带人折返,直奔皇帝的寝殿。
此时,周护的人已经按计划拖延了亲卫营的粮草,两千亲卫从午后到深夜未进一粒米,早已人心浮动。
秦淮带着自己的旧部混在亲卫营外围,故意散布吴军火攻边境,陛下急召亲卫驰援的消息,让亲卫们躁动不安。
“冲进去!拿下亲卫统领!”
陈安一声令下,三百亲卫与周护带来的旧臣家丁一同发难,从寝殿两侧包抄过去。
亲卫们本就饥肠辘辘,又被消息搅得心神不宁,猝不及防之下,瞬间乱了阵脚。
秦淮趁机高喊:
“陛下已被奸佞蒙蔽,三皇子殿下奉天命清君侧,归顺者免死!”
亲卫中本就有不少人不满武臣乱政,闻言纷纷放下兵器。
比较忠心的亲卫统领想要反抗,却被陈安一剑刺穿胸膛,倒在血泊中。
寝殿内,陈武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已经察觉到了宫外有异动,派人去召亲卫来护卫自己,结果却迟迟不见回应。
等着等着,他想要的回应来了,只不过有一些不对劲。
只见殿门被猛地推开,陈安带着满身的血腥气,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周护与秦淮二人,殿外的亲卫惨叫声清晰入耳。
“什么……怎么可能?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朕明白了,朕都想明白了!”
“逆子!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反应过来外面发生了什么之后,陈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安怒吼。
陈安抬手,示意手下退下,独自走到陈武面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后,柔声说道:
“父皇啊,儿臣可是来帮您清君侧的。那些武臣罔顾国家社稷、祸乱朝政,太子昏庸无能,儿臣这可是在救我们陈国啊!”
“救大陈?你在说什么屁话?!”
“你杀了朕的侍卫、围了朕的寝殿,还有脸说是在帮朕?!”
“还有脸说是在救陈国?!”
陈武喘着粗气,想要去摸墙上的佩剑,却被陈安一把按住。
“父皇,别动气嘛。”
陈安假意温和地说道:
“您年纪大了,该好好歇息了。从今日起,宫城由儿臣打理,您就在寝殿安心养病吧。”
“什么?你敢!”
他挥了挥手,两名亲卫上前,将陈武“请”到内殿的暖阁。
陈武看着殿外被控制的太监、倒在地上的亲卫尸体,又想起方才隐约听到的东宫方向的动静,心头猛地一沉。
太子怕是也遭了毒手了。
“逆子啊……朕怎么会生了你这样的逆子……真是造孽啊!”
陈武瘫坐在床榻上,眼前阵阵发黑。
他一生征战,从未想过会被自己的儿子软禁,更从未想过,自己精心培养的亲卫,竟会这般轻易被击溃。
绝望与愤怒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胸口一阵剧痛袭来,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却连一个能搀扶他的人都没有。
暖阁外,陈安的声音传来,冰冷而决绝:
“看好陛下,不许任何人探视。敢私传消息者,格杀勿论!”
“诺!”
陈武闭上眼,两行老泪从眼角滑落。
亲卫尽失,太子生死不明,自己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成了儿子夺权的垫脚石。
一股寒气从心底蔓延开来,瞬间席卷全身。
他知道,自己的身子,怕是撑不住了。
这场宫闱内的政变,以陈安的全胜落幕。
而如今被软禁的陈武,在无尽的悲怆与愤懑中一病不起,成为了这座皇宫里最体面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