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福庄园的晨光透过餐厅高大的窗户,为精致的银质餐具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阿布拉克萨斯坐在长桌一端,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餐,手边放着一份刚刚送来的《预言家日报》,头版是关于魔法部对某类进口龙肝税率调整的争议——一个足够重要,又足够无聊,不会引发任何不必要联想的话题。
汤姆坐在他对面,面前只有一杯黑咖啡,他正快速浏览着几封由一只神色警惕的谷仓猫头鹰送来的信件,指尖偶尔在羊皮纸的某个段落轻轻敲击。
芙若拉·马尔福走进餐厅,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兴奋与焦虑的神情,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皮质封面的册子,上面用华丽的花体字写着“马尔福-里德尔婚礼筹备方案”。
“孩子们,”她声音轻快地说,在阿布拉克萨斯身边坐下,将册子摊开在桌上,“我们必须尽快决定蛋糕的最终方案了。糕点房那边催了三次,如果再不决定,他们无法保证在圣诞节前完成所有糖霜装饰的定制。”
阿布拉克萨斯从报纸上抬起眼,瞥了一眼那本堪比《高级魔药制作》厚度的册子,嘴角微微下撇。“母亲,我以为我们已经将这件事全权委托给您和专业人士了。”
“哦,阿布,这可是你的婚礼!”芙若拉嗔怪道,翻开了册子,里面是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蛋糕设计草图,从传统的多层水果蛋糕到充满现代魔法元素、会自动变换颜色的悬浮式蛋糕。“这不仅仅是食物,这是一种声明!马尔福家族品味的声明!而且,”她压低了声音,尽管餐厅里只有他们三人,“考虑到……汤姆的特殊情况,我们更需要一个无可挑剔的、能堵住所有人嘴巴的完美婚礼。”
汤姆的视线从信件上移开,落在那本册子上,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在看一份关于地精分布的报告。
“我看这个古典银丝缠绕的款式就不错,”芙若拉指着一款装饰着复杂银色藤蔓花纹的白色蛋糕,“庄重,典雅。或者这个,带有微型守护神咒效果的,切蛋糕时会有银色雾气缭绕……当然,是抽象的,不具象化。”她补充道。
阿布拉克萨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母亲,我相信无论您选择哪一款,都会非常……得体。”
“得体?”芙若拉似乎对这个词不太满意,“阿布,这是婚礼,不是魔法部的年终总结宴会!我们需要的是惊艳,是让人过目难忘!汤姆,你觉得呢?”她终于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准“儿媳妇”。
汤姆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我对糖霜的审美,恐怕局限于判断它是否会影响咖啡的味道。”
芙若拉的表情瞬间垮了下去,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无奈。
阿布拉克萨斯轻轻叹了口气,放下餐巾。“这样吧,母亲。把范围缩小到三款您最满意的。今晚晚餐后,我们用五分钟时间决定。”他看向汤姆,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这应该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里德尔?”
汤姆与他对视了一秒,然后移开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信件上,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可以。”
芙若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儿子脸上那种结束讨论的表情,只好合上册子,叹了口气:“好吧,三款。晚餐后。”她站起身,离开了餐厅,背影显得有些惆怅。
餐厅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阿布拉克萨斯翻阅报纸的沙沙声,和汤姆拆阅另一封信件的细微声响。
“有时候,”阿布拉克萨斯头也不抬地说,“我觉得应付我母亲,比通过一部新的法律法规还要耗费心神。”
“至少法律法规有明确的条文和逻辑可循。”汤姆平淡地回应,将看完的信件放在一旁,又拿起下一封,“而糖霜的‘艺术性’,似乎只存在于制定者的主观想象中。”
阿布拉克萨斯轻笑一声,放下报纸,拿起家养小精灵重新斟满的红茶。“看来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在面对真正的‘黑暗艺术’——婚礼筹备时,也会感到棘手。”
汤姆合上报告,抬起眼。“至少你的母亲不会试图用索命咒来解决口味上的分歧。”他平静地说,“相比之下,我刚收到的消息是,骑士团名下原本利润最丰厚的‘午夜药剂店’的老板,因为拒绝停止售卖未经稀释的狼毒药剂,昨晚试图用一把妖精打造的匕首跟我讲道理。”
阿布拉克萨斯挑眉:“结果呢?”
“他现在正躺在圣芒戈,一边接受治疗,一边深刻反思自由贸易与遵守法规之间的辩证关系。”汤姆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描述天气,“转型需要代价,总有些人无法适应……光明的温度。”
“听起来像是黑魔法防御术的实践课延伸到了翻倒巷。”阿布拉克萨斯评论道,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希望你上课时用的方法比这温和些。”
“任何变革都会遇到阻力。”汤姆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袍子,“相比于说服那些老古董,教导霍格沃茨的学生识别一个简单的混淆咒,反而显得轻松愉快。”
“说到教育,”阿布拉克萨斯也站起身,准备前往魔法部,“别忘了你今晚的‘糖霜审判’。我希望你能拿出批改论文时十分之一的专注度。”
汤姆的动作顿了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无奈。
“我会尽量。”他说。
当天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上,汤姆面对的是五年级的赫奇帕奇和格兰芬多。相较于昨天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的混合,这个班级的气氛明显更加……忐忑。
课程内容依旧是实践为主,这次是学习如何识别并基础防御一些常见的恶咒。汤姆的教学风格依旧简洁、直接,甚至可以说苛刻。他演示咒语时精准得像钟表,要求学生在练习时也必须达到近乎完美的标准。
一个格兰芬多男生在尝试击退咒时,手势稍有偏差,魔杖尖端只冒出了一点可怜的火花。
“布朗先生,”汤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吓得那个男生差点跳起来,“如果你的敌人是一只蒲绒绒,刚才那个‘火花’或许能吓它一跳。很遗憾,大多数黑巫师的心理素质比蒲绒绒要强一些。重来,手腕发力,咒语清晰。”
他的批评毫不留情,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学生因此怨恨他。或许是因为他展现出的绝对实力,或许是因为他虽然在批评,却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让人无法反驳。而且,当他偶尔点出一个做得不错的地方时,那种近乎吝啬的肯定,反而显得格外珍贵。
“很好,罗兰小姐。瞄准精准。”他对一个成功挡开他演示性恶咒的赫奇帕奇女生说道,语气依旧平淡,却让那个女生激动得脸都红了。
下课铃响时,学生们带着一种被高强度训练后的疲惫和奇异的满足感离开教室。关于里德尔教授可怕但极其有效的教学方式的传闻,在城堡里传得更广了。
汤姆照例第一时间通过飞路网返回马尔福庄园。他今天下午需要处理几件比较紧急的骑士团事务,关于几家刚刚转入“合法”经营的店铺与魔法部相关部门对接的问题。
他坐在书房里,面前摊开着账本和文件,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快速移动,批注着各种条款。阿布拉克萨斯还没有回来,房间里很安静。
傍晚时分,阿布拉克萨斯回到庄园,脸上带着一丝倦意,但眼神依旧锐利。他将公文包扔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口。
“我希望你已经从那群老古董带来的烦恼中恢复过来了,”他走到酒柜前,语气带着调侃,“因为接下来,我们要面对我母亲精挑细选的三款蛋糕,这可能是你今天最大的挑战。”
汤姆从账本中抬起头,合上文件。“我已经准备好了。”
晚餐后,在小客厅里,芙若拉果然拿出了三款蛋糕的精致模型。每一款都细节逼真,甚至连糖霜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第一款,传统皇家式样,覆盆子果酱夹层,香草奶油霜……”
“第二款,现代魔法风格,巧克力熔岩内核,带有轻微漂浮效果……”
“第三款,复古设计,多层柠檬蛋糕,表面装饰可食用金箔……”
芙若拉热情洋溢地介绍着,阿布拉克萨斯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汤姆的目光在三款模型上扫过,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第二款。”他平静地宣布。
芙若拉愣了一下:“第、第二款?你确定吗,汤姆?不再看看其他的?第一款也很庄重,第三款非常别致……”
“第二款。”汤姆重复道,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巧克力。漂浮效果不影响口感。”
阿布拉克萨斯挑起眉,看向汤姆,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惊讶和玩味。“理由很充分,里德尔。基于……口感。”他转向母亲,“看来我们有结果了,母亲。第二款。”
芙若拉看着汤姆,又看看儿子,最终叹了口气,收起模型:“好吧,第二款。我明天就通知糕点房。”她离开时,似乎对这个过于迅速的决定有些怅然若失。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我必须承认,”阿布拉克萨斯走到汤姆身边,拿起他刚刚放下的账本随意翻看了一下,“你处理糖霜战争的速度和效率,令人印象深刻。我原本预计至少需要半小时的辩论。”
汤姆拿回账本,放回桌上。“不必要的决策过程,是对时间的浪费。”
“精辟。”阿布拉克萨斯假笑一声,“希望你在处理博克那些麻烦事时,也能保持同样的效率。我可不希望某天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翻倒巷某着名商店‘意外’坍塌的社会新闻。”
汤姆抬起眼,黑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深不见底。
“放心,”他淡淡地说,“我很清楚合法与非法的界限在哪里。尤其是在一位法律司司长的密切关注下。”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阿布拉克萨斯能听出那话语底下的一丝笃定。他知道汤姆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用他自己的方式,在不越界的前提下。
“很好。”阿布拉克萨斯满意地点点头,“那么,既然我们已经解决了今晚的重大议题,或许可以讨论点别的?比如,你明天打算用什么方式来‘折磨’你那群六年级的学生?”
汤姆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我计划引入博格特。”他平静地说,“观察他们在面对内心恐惧时的反应,总是很有启发性。”
阿布拉克萨斯哼了一声:“听起来就像一场心理层面的公开处刑。我开始为那些可怜的小巨怪们感到难过了,里德尔教授。”
“必要的锻炼。”汤姆走向书房门口,“恐惧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恐惧支配。就像……”他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阿布拉克萨斯一眼,“……面对糖霜的选择。”
阿布拉克萨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低笑出声。
“该死的,汤姆。”他喃喃自语,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责备,“你有时候还真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