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澜站在军营高台之上,望着远方的天际线。那里,旌旗猎猎,马蹄声碎,谢云峥正率军追击残敌。
她身后,是刚刚经历毒雾与蛊虫袭击的营地,焦土未凉,血腥犹存。
“小姐。”冬珞低声禀报,“谢将军已派夏蝉随行,预计一个时辰内可回。”
沈微澜轻轻点头,指尖摩挲着袖中一枚玉佩,那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信物。此刻,她的心绪却不在战事上——那枚敌将腰带上的徽记,已被秋蘅送去化验,而她隐隐猜到,这背后牵涉的,远不止侯府那么简单。
不多时,远处尘烟滚滚,数骑飞驰而来。
谢云峥一马当先,身披玄甲,风尘仆仆,手中握着一封密信。
他翻身下马,径直走到沈微澜面前,语气沉稳:“柳家通敌的证据,拿到了。”
沈微澜抬眸看他,目光清冷:“你查过?”
“密信落款处有柳若蘅的私印。”谢云峥顿了顿,“但更蹊跷的是,封口处还盖着一枚暗记,我从未见过。”
沈微澜接过密信,展开细看,果然在末尾发现一枚印章——形状古怪,似蛇盘龙绕,隐有暗纹。
“这不是寻常官印。”她低声道,“像是……某种密令令牌。”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深意。
“我会让冬珞追查。”沈微澜收起密信,话锋一转,“接下来的布局,也该开始了。”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
女子监察司设在边陲的一座驿站中,灯火通明。
春棠正在翻阅各地传来的文书,眉头紧锁。
“粮草运往西线?”她喃喃自语,随即冷笑一声,“好个障眼法。”
冬珞推门而入,递来一份刚破译的情报:“敌军斥候已在三日前调往东线,看来他们被我们放出的消息骗住了。”
春棠点头:“那就让他们再深信不疑些。”
她提笔在一张驿报上添了几笔,又命人将一批伪造的粮草单据送往沿途哨所。
“明日辰时,让绣坊的姑娘们把那些布条都缝进衣角,记得用特制染料。”
冬珞应声而去。
而在千里之外的山谷隘口,几名敌方探子正蹲在暗处,窥视着往来商贩。
“听说这边有粮草要运往西线?”其中一人低声问。
“是啊,听说还是朝廷秘密调度。”另一人答道,“不过得等明早才出发。”
探子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走,回去报信。”
他不知,自己方才拾起的那块布条,早已被人动了手脚。
两日后,庆功宴在京城举行。
宫中赐宴于镇国侯府,百官齐聚,鼓乐齐鸣。
谢云峥一身蟒袍,立于殿前,神色淡然。
沈微澜则坐在侧席,身着素色襦裙,眉目如画,却无半分笑意。
太后端坐主位,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此番大捷,谢将军居功至伟,本宫亦感欣慰。”
谢云峥拱手谢恩,忽而转身,取出一卷泛黄纸帛。
“臣有一物,愿献于太后面前。”
满堂哗然。
只见他展开纸帛,朗声道:“此乃臣与沈小姐成婚当日所书之婚书,今日重读,仍觉情真意切。”
他念出藏头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字字铿锵,落在沈微澜耳中,却是如针刺心。
她并未起身,只淡淡一笑:“将军深情,令人动容。”
说罢,她轻拍掌心,示意乐师奏曲。
《破阵乐》的旋律骤然响起,金戈铁马之声回荡殿堂。
这是谢云峥当年出征前所作之曲,如今由沈微澜亲自点奏,既是回应,亦是宣告。
满朝文武皆听得心头震动。
太后微微颔首,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片刻,忽然笑道:“难得良缘,虽曾小有波折,如今既见真心,何妨再续前缘?”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她抬手,示意宫人捧来一只锦盒。
“本宫赏你们一对双凤金簪,愿尔琴瑟和鸣,共守山河。”
众人屏息,只见那金簪造型古雅,凤首相对,翎羽交错,宛如并肩而立。
谢云峥率先上前接过,沈微澜亦起身行礼,恭敬接过另一支。
她指尖触到金簪尾端,略一顿,察觉其可旋开。
谢云峥亦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那一支,眼中浮起一抹异色。
太后满意地点头,宣布宴会继续。
歌舞升平间,无人注意两位当事人各自的神情变化。
夜深,谢云峥帐中。
他独坐灯下,手中转动着那支金簪。
轻轻一旋,果然露出一小卷羊皮纸。
他展开一看,瞳孔微缩。
纸上,赫然是边疆布防图,标注清晰,甚至包括几处未公开的关隘位置。
他心中一震,立刻意识到——这并非普通的赐物。
与此同时,在沈微澜的寝帐内,她也将金簪置于案上,细细端详。
同样的机关,同样的地图。
她轻叹一声,目光落在地图某处,正是那日敌军设伏之地。
“原来如此。”她低声自语,“太后,也在下一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