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柔被夜露引着往暖阁去,回头见洐王仍坐在案前翻看账册,眉间凝着几分认真,嘴角却微微上扬。她轻声对壁玉道:“去取件厚些的披风来,王爷对账时总忘了添衣。”
暖阁内,地龙烧得正旺,安柔倚在软榻上,透过雕花窗棂望见柳风在梅树下支起画架,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挥毫泼墨,连衣襟沾了落梅也浑然不觉。她轻轻笑了,这云隐山庄的冬日,因着这些人,倒比春日更鲜活几分。
而正厅里,洐王批完最后一本账册,抬眼见窗外天色渐暗,起身时顺手将暖炉塞进袖中。福伯捧来热茶,他接过抿了一口,忽道:“去暖阁看看王妃可醒了,晚膳备她爱吃的翡翠虾饺。”
想了想又说道:“还是本王亲自去看看吧!”
福伯笑着应下。
轩辕洐之拢了拢袖中的暖炉,迈步穿过回廊。廊下风灯次第亮起,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映在青石板上,与梅枝的影子交错缠绵。
暖阁门扉轻掩,他抬手轻叩两声,无人应答,便径自推门而入。地龙的热气裹着梅香扑面而来,安柔正倚在软榻上小憩,发间斜插的玉簪微微松动,几缕青丝垂落在肩头。她手中还攥着半块绣帕,上面隐约可见未绣完的梅枝。
洐王脚步微顿,将暖炉放在榻边小几上,伸手替她理了理鬓发。安柔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见是他,唇角漾开一抹浅笑:洐之哥哥忙完了?
洐王在她身旁坐下,指尖抚过她绣帕上的梅枝,绣得比前两年好。
安柔轻笑:洐之哥哥惯会哄人,前两年您还说像狗爬的呢。
洐王眉梢微挑:本王何时说过?
前两年腊八,您对着我绣的荷包,足足看了半盏茶功夫,最后说......安柔故意拖长语调,说这梅枝绣得,倒像是被猫抓过。
洐王耳尖微红,却不肯认输:本王分明说的是,像被柳风的画笔戳过。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笑,柳风抱着画轴探进头来:师姐、王爷,你们可算说完了?我画了幅《暖阁梅影图》,快来瞧瞧!
安柔坐直身子,整了整衣衫:快拿进来。
柳风蹦跳着进来,将画轴在案上展开。画中,安柔倚在软榻上小憩,洐王坐在她身旁,指尖轻抚她发间玉簪,窗外红梅盛放,几片花瓣飘落在案头绣帕上,栩栩如生。
安柔赞道,师弟的画技又精进了。
洐王却盯着画中自己轻抚安柔发鬓的手,目光微沉:柳风师弟,你何时学会画这些的?
柳风吐了吐舌头:王爷,您和师姐这般恩爱,我不过是如实画来罢了。
安柔轻拍他手臂:就你嘴甜。福伯说晚膳备了翡翠虾饺,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洐王起身,伸手扶她,走吧,别让虾饺凉了。
三人并肩走出暖阁,晚风拂过,带来几缕梅香。柳风抱着画轴蹦跳在前,安柔与洐王并肩而行,她忽然轻声说:洐之哥哥,这云隐山庄的冬日,真好。
洐王握紧她的手,低声道:有你在,才好。
远处,福伯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笑意。这云隐山庄,因有了王妃,连冬日的寒风都多了几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