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德妃又开口道:“洐儿,母妃有件事要问你。”
洐王见母妃神色郑重,躬身道:“母妃请讲,儿子定当如实相告。”
德妃轻抚着袖口的金线暗纹,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威严:“你可知……柳根青此人?”
德妃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儿子的眼睛:“昨日苏嬷嬷回宫,说府外常有婆子打听此人,还言其擅画寒梅。母妃想起,柔儿的《疏影横斜图》曾在宫宴上展出,笔法灵动,与柳根青的孤高清逸颇有几分神似。洐儿,你老实告诉母妃,柔儿的画技师从何人?这柳根青,又是否与洐王府有关?”
洐王见母妃目光灼灼,知道此事再难隐瞒,便恭声道:“母妃所言不差,柳根青大师确是柔儿的作画恩师。柔儿自幼痴迷丹青,八岁那年,父皇……哦不,是安岳国国主偶然得见柳大师真迹,费尽周折才请得大师出山在柔儿生辰宴上为柔儿作画,而后柳大师见柔儿有天赋,就收了柔儿为徒。这几年来,柔儿一直随柳大师潜心学画,从未懈怠。”
德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又转为惊喜:“万两黄金都求不得柳大师一幅真迹,没想到他竟是柔儿的师傅!这孩子……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本宫不知道的?安岳国,这是送了个宝来和亲啊!”
她轻轻抚掌,眼中满是赞许:“还是洐儿你眼光好,早早就订下了这门亲事。如今看来,这不仅是柔儿的福气,更是咱们洐王府的福气。”
洐王见母妃如此高兴,心中也松了口气,笑道:“母妃过奖了。其实儿臣当初……也并未想到柔儿会有如此造化。只是见她性情温婉,才学出众,又与儿臣情投意合,便下定决心要娶她为妻。如今看来,儿臣倒是做对了选择。”
德妃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欣慰,抬手轻拍了拍洐王的肩膀:“洐儿,你做得极好。柔儿\/般才情出众又心地纯善的女子,实乃世间难得。有她在你身边,母妃也能放心不少。”
洐王面带笑意,眼中尽是温柔:“母妃,柔儿不仅才情出众,更有着一颗玲珑剔透之心。她善良、聪慧,对王府上下皆关怀备至,儿臣能得她为妻,实乃三生有幸。”
德妃笑着点头,随即又正色道:“不过,洐儿,如今柔儿身怀有孕,你既要忙于朝堂之事,又要顾及王府琐事,切不可因忙碌而疏忽了她。她现在身子特殊,需得万分小心才是。”
洐王连忙躬身应道:“母妃放心,儿臣定会好好照顾柔儿,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儿臣已吩咐府中上下,一切以柔儿和腹中孩儿为重,若有任何闪失,定不轻饶。”
德妃声线温润却透着几分关切:“洐儿,那柳根青大师如今……身在何处?”
洐王微微躬身,神色恭谨,语气中带着几分郑重:“回母妃,柳大师此刻正在洐王府中暂住。”
德妃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指尖在暖炉边沿轻轻敲击,沉吟道:“柳大师既在府中,那便需万分谨慎了。”
她抬眸看向洐王,目光锐利如炬,“苏嬷嬷说,近来府外总有婆子打探他的行踪——寻常百姓怎会知晓‘柳根青’这个名号?又怎会精准摸到洐王府来?”
洐王心中一凛,眉头微蹙:“母妃的意思是……”
“能调动人手打探一位画师,还敢动到你洐王府头上,背后定有势力。”德妃语气凝重,指尖点了点桌面,“柳大师的画技名动京华,若被有心人利用,无论是逼他作画牟利,还是借他的名头生事,都可能牵连柔儿,甚至动摇你在朝中的根基。”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毕竟,谁都知道他是安岳国送来的和亲公主的恩师。”
洐王握住腰间的玉佩,指节微微泛白:“母妃放心,儿子这就加派人手守住王府各处暗哨,尤其是柳大师暂住的‘静雅轩’,除了贴身伺候的奴仆,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想起柳根青平日深居简出,作画时更是不许旁人打扰,心中稍定,“大师性子淡泊,素来不喜喧嚣,此次也是因柔儿身孕,才破例来京照看一二。儿子会亲自叮嘱府中人,就说静雅轩住的是王妃的远房表亲,体弱多病需静养,对外一概封口。”
德妃满意地点点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声音却依旧带着警示:“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既要护柔儿,也要护好柳大师——他不仅是柔儿的恩师,更是你未来在文坛士族中可倚仗的声望。”
正说着,苏嬷嬷端着刚炖好的银耳羹进来,见这母子俩相视而笑,便笑着打趣:“娘娘和王爷这是说什么呢?笑得跟花儿似的。”
“说你家王爷小时候偷喝本宫的桂花酿,醉得抱着柱子喊‘母妃最美’。”德妃笑着啐了口,眼底的暖意却满得快要溢出来,“行了,你也该回府了,柔儿该等急了。”
洐王躬身行礼,转身时,德妃忽然又道:“对了,三日后太后的家宴,让柔儿穿那件石榴红的褙子,衬得她气色好。”
“儿子记下了。”洐王脚步一顿,忽然回头,“母妃,明日让御膳房做您爱吃的水晶肘子,儿子陪您用午膳。”
德妃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外,指尖轻轻抚上鬓边的步摇,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