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震动从脚底一路传上来，林昭的手指轻轻划过主控台边缘，没有半点迟疑。她将数据卡插入“孤影”的专用接口，眼前瞬间浮现出半透明的战场模型——五架敌机正快速逼近，红点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护盾频率像涟漪一样扩散，已经摆出了标准的菱形包围阵型。
雷达警告闪烁不停：前方磁暴区进入活跃状态，电离流强度超标三倍！常规航线被封锁，跃迁引擎因为能源不足无法启动。唯一的出路，是闯进那片被雷暴撕裂的死亡空域——电离层紊乱带。
林昭调出“破晓号”的能源分配图，“孤影”以毫秒级速度推演了十七种突围方案。结果很明确：只有沿着三十七度仰角切入电离流主轴，在敌人锁定前突破护盾同步窗口，才有一线生机。代价是导航系统可能失灵，护盾要承受连续高压冲击。
“三十七度仰角，准备切入。”她的声音压在轰鸣的引擎下，短促却清晰。
陈默的手悬在操纵杆上，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驾驶座旁的仪表盘闪着暗红色警报，能源核心温度正在不断上升。
林昭闭了闭眼，“孤影”接入星网低频段，开始逆向破解敌机通讯协议。数据在脑海中飞速流转，一层层加密结构被拆解。0.8秒后，护盾同步密钥暴露。
她迅速把破解码嵌入应急程序，指尖敲下执行键。
机翼下方隐藏舱弹射而出，三枚微型电磁干扰弹划出弧线，在敌机中央爆炸。强磁场扩散，五架战机的护盾频率出现0.3秒错位——几乎察觉不到的破绽。
就在这刹那，陈默猛地拉起操纵杆，“破晓号”尾部推进器全功率输出，舰体如利刃般直冲电离流。护盾数值从40%骤降到29%，船体发出金属扭曲的吱嘎声。
舷窗外，雷云翻滚，紫色电光在虚空中炸裂。敌机正重新校准武器，主炮充能已达78%。
可就在这时，一道强烈的电磁脉冲从磁暴核心区爆发，扇形扫荡开来。第一道雷击精准命中领航战机，护盾瞬间崩塌，整艘战舰在火光中炸成碎片。其余四架接连被乱流击中，导航失控，互相撞击后相继爆炸。残骸在电离流中翻滚，很快被风暴吞没。
林昭靠在座椅边，左太阳穴传来熟悉的刺痛，像是有细针反复扎进大脑。“孤影”的界面轻微晃动了一下，随即恢复稳定。她没去揉，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气，手套内侧的名字缩写已被冷汗浸湿。
“护盾剩18%，外壳损伤正在评估。”陈默盯着仪表盘，语气平静，“能源还有61%，够我们撑到下一个中立站。”
林昭睁开眼，调出星图。最近的安全跃迁点在G-7轨道环，但要去那里，必须穿过两片监测盲区。她把刚才战斗的所有数据加密，存进数据卡最深层，设置了三重基因锁。
“他们知道我们在哪了。”她说。
话音刚落，主控台突然一震。一条未标记信号强行接入通讯频道，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通缉令更新：S级特工林昭，确认持有“凤凰计划”原始基因序列，活捉优先，格杀许可已签发】
林昭手指微动，立刻切断外联端口。但她没关星图，反而放大了G-7周边区域。三个红色监测站正在闪烁，位置恰好形成三角封锁网。
“有人提前布防。”她低声说。
陈默转头看她，目光落在她手上。“孤影”还在运行，但刷新频率明显变慢。他知道她刚刚用了高强度运算，也知道这种状态不能再持续。
“你还能用几次？”他问。
“两次。”她答，“但不会再用了。”
她拔出数据卡，紧紧握在掌心。金属还带着体温，微微发烫。
驾驶舱陷入沉默，只剩下仪表盘的滴答声和能源核心低沉的嗡鸣。林昭望着窗外仍未平息的雷云，电弧仍在跳跃，像某种无声的警示。
忽然，主控台右下角的备用频段接收到一段短波信号。来源不明，编码古老，是黑市底层交易常用的那种。系统自动解码后，跳出一条简讯：
【“蓝星花”种子已送达指定节点，接收码：Lx-07-a】
林昭瞳孔一缩。
这个代号从未公开。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它和她妹妹有关。
她立刻追踪信号路径，发现经过七重跳转，最终指向一个废弃的货运中继站——而那个地方，正是三年前陈默最后一次任务的地点。
“你在想什么？”陈默察觉到她的停顿。
“有人在等我们。”她说，“不是追兵。”
她把消息复制进加密区，同时锁定中继站的跃迁坐标。手指在确认键上方停了几秒，又收回。
现在过去太危险。坐标一旦暴露，对方设下埋伏，一步就是死路。
可如果……“蓝星花”真的还在传递信息呢？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数据卡，边缘硌着手心，留下浅浅的印痕。
“先补满能源。”她终于开口，“去m-3废矿带，那里有旧燃料舱。”
陈默没多问，直接输入航线修正指令。推进器调整角度，“破晓号”缓缓转向。
林昭靠回椅背，闭眼调息。头痛还没完全散去，但意识还算清醒。她清楚接下来会更难——通缉令一旦发布，所有联邦检查站都会开启扫描，连中立站也不会例外。
除非找到第三方渠道。
除非有人愿意冒险收留她。
她想起铁隼临死前塞进金属匣的动作，想起守夜人首领手中不停旋转的能量棒，还有沈烬机械手臂上刻着的那句诗。
这些人，都曾与“凤凰计划”擦肩而过。
而现在，有人用“蓝星花”作为信标。
她睁开眼，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纳米手环。那里曾经藏着一段录音，是妹妹最后的声音。
“你还记得摇篮曲吗？”她轻声问。
陈默操作的手顿了一下。
“记得。”他说。
两个字落下，驾驶舱里忽然响起一段极轻的旋律。是舰载系统识别到关键词后自动播放的——妹妹生前哼过的那段调子，早就被悄悄录进了“破晓号”的私人音频库。
林昭没有关掉。
旋律很短，只有八个小节。播完一遍就停了。
她抬起手，把数据卡贴在神经接口旁的冷却槽上降温。金属表面凝起一层薄雾，又被舱内的风轻轻吹散。
主控台突然亮起黄灯——外部信号再次尝试接入。
这次来自一颗漂浮的观测卫星，编号F-9-Δ，属于联邦退役监控网络。
那颗卫星，本该在三年前实验室爆炸时就报废了。
而现在，它正向“破晓号”发送定向波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