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下一秒。
赵空城那张洋溢着纯粹喜悦的脸，猛地转向苏小阳。
他的眼神里，燃烧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熊熊战意。
“小阳，再和我切磋切磋怎么样？”
他咧开嘴，笑容得意，带着一种老大哥终于扬眉吐气、急于在小弟面前炫耀的急切。
“我可不是当初的我了！”
此话一出。
和平事务所内那股温馨欢快的气氛，如同被瞬间抽走了空气，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凝滞。
“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到骇人的干咳声，毫无征兆地炸响。
林七夜猛地转过身去，一手死死捂住嘴，另一只手撑着桌沿，整个人弯成了虾米。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从战意高昂的赵空城身上，转移到了他这边。
赵空城脸上的得意僵了一瞬，狐疑地看他。
“七夜，你怎么了？”
“没事。”
林七夜艰难地从指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没有回头，只是胡乱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他死死低着头，视线死盯着地面上的一条木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狂笑给硬生生压了回去。
〔切磋？和小阳？〕
〔赵哥，你知不知道你是在邀请一个披着萝莉皮的怪物，跟你玩一场“友好的”过家家？〕
林七夜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那五道代表着至高权柄的分身，如何将六尊古老的异域主神当成玩物般肆意蹂躏、碾碎的画面。
这已经不是蚂蚁挑衅巨龙那么简单了。
一种荒诞到极致的错位感，化作一股无法抑制的笑意，疯狂冲击着林七夜的理智。
他感觉自己的脸部肌肉正在疯狂抽搐，整张脸憋得通红，再不找点事情做，一定会当场失态。
赵空城看着他这副古怪的模样，虽满心疑惑，但注意力很快又被那股高涨的战意拉了回去。
他点点头，视线重新锁定苏小阳，表情多了几分不容小觑的认真。
“怎么样？”
赵空城见苏小阳只是歪着头看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在顾虑自己的实力。
他往前一步，拍了拍胸膛，声音愈发洪亮。
“别小瞧我，我这‘泯生闪月’再怎么说也是超高危禁墟，很强的好吧！”
他的脸上，满是对自己能力的绝对自信。
“就算是无量来了，我也能掰掰手腕！”
“噗——”
这一次，林七夜没能忍住。
一声极轻的、被强行压抑的嗤笑，清晰地从他捂着嘴的手掌下泄露出来。
他浑身一僵。
事务所内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完了。
林七夜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几乎是本能地转过身，背对众人，假装对门边挂着的那串风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的指尖，轻轻拨动了一下黄铜铸成的小铃铛。
叮铃。
清脆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七夜的嘴角疯狂抽动，肩膀微微颤抖。
〔掰手腕？和无量？〕
〔赵哥，小阳刚刚才把六个主神，一起打包做成了天边的烟花……〕
赵空城看到林七夜这般模样，不由得紧紧皱起了眉。
他再迟钝，也能发现这其中的异常了。
这小子，绝对不是被什么开心的事情逗乐了那么简单。
那副想笑又不敢笑，拼命憋着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嘲笑？
赵空城的心头，燃起一丝火气。
他承认林七夜这几年进步神速，强得跟怪物一样，但也不至于这么看不起他这个老大哥吧？
他好歹也是“海”境了！
然而，当他带着几分不悦，将狐疑的视线投向这场切磋的另一个主角时，他心头的那点火气，却骤然凝固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赵空城的脊椎，缓缓爬了上来。
他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小阳现在是什么实力？
由于苏小阳和林七夜等人离开沧南后，执行的任务大部分都是最高机密，就连许多高层都不知晓，更别提地区的守夜人小队了。
赵空城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地问道。
“小阳，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苏小阳歪了歪头，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然后对着赵空城，露出了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
他吐了吐舌头，语气满是谦逊。
“还行吧。”
他甚至还鼓了鼓腮帮，像只软萌的小仓鼠，让人看不出丝毫的强者风范。
看到这个表情，赵空城更加狐疑了。
“克莱因？”
苏小阳伸出白嫩的小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缝隙。
“再高亿点。”
“比克莱因还要高一点……那是……”
赵空城正在思索，旁边的温祈墨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来由地插了一句话。
“人类天花板。”
赵空城一拍脑门，顿时恍然大悟。
“人类天花板啊！”
苏小阳依旧维持着那个手势，脸上的笑容更甜了。
“再高亿点。”
这下，温祈墨和赵空城都沉默了。
事务所里针落可闻。
比人类天花板还要高上一点……那是什么境界？
赵空城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他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
“神？”
苏小阳终于点点头，清澈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笑着说道。
“嗯……其实没那么低。”
赵空城愣在当场。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彻底石化。
啊？
没那么低？
只不过，联想起当初苏小阳在沧南时的威势，这个匪夷所思的答案，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林七夜耸了耸肩，终于能正常说话了。
他走到赵空城身边，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在旁边笑着补充了一句。
“是真的，小阳最近才刚干掉了六个神。”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空城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从震惊到茫然，最后化作一片空白。
他猛地抽出被林七夜拍着的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大手一挥，带着一股悲愤决绝的气势，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不玩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