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臧城的街巷在战火后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混杂着血腥、焦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气息。北秦军的战旗已经插上城头,但真正的征服才刚刚开始。
王镇恶立马东门大街,冷眼看着一队队北秦士兵按预定计划开赴各个城区。他的铁甲上沾满血污,左臂简单包扎着,但目光依然锐利如鹰。
“传令各营:按甲、乙、丙、丁四区划分,分区清剿。”王镇恶声音沙哑却坚定,“重点搜捕狼骑残部和负隅顽抗者。降者不杀,抵抗者格杀勿论!”
“诺!”传令兵飞奔而去。
独孤信策马而来,面色凝重:“将军,城内情况复杂。许多北凉残军脱去甲胄,混入百姓之中。更有甚者,据报有些狼骑死士藏匿在民宅,准备伺机作乱。”
王镇恶冷笑:“蚍蜉撼树。传令:实行保甲连坐,一坊有叛军隐匿,全坊连坐。举报者赏,藏匿者诛!”
这道命令很快传遍全城。起初还有人心存侥幸,但当一整个坊区因藏匿狼骑被全体拘押后,再无人敢冒险。
清剿行动迅速展开。北秦军展现出惊人的效率和纪律。
在城南贫民区,一队北秦士兵正在逐户搜查。突然,一支冷箭从屋顶射来,一名士兵应声倒地。
“有埋伏!”队正大喝,“结阵!弓手上屋顶!”
士兵们临危不乱,迅速组成防御阵型。弓手攀上邻屋,很快发现埋伏的北凉残军,一阵箭雨将其清除。
在城西市场,更惊险的一幕上演。几个狼骑死士突然从地窖冲出,身绑火药,直扑北秦军小队!
“人肉炸雷!散开!”队正急令。
士兵们迅速散开,同时用弩箭精准射击。两个死士在半路被射倒爆炸,另外几个被长枪刺穿,未能造成更大伤害。
“清理地窖!小心陷阱!”队正谨慎下令。
士兵们小心翼翼地进入地窖,果然发现多处陷阱机关。凭借精良的训练和装备,他们一一化解危机,擒获了藏匿在内的十余名北凉残军。
最激烈的战斗发生在城北贵族区。这里巷道复杂,高墙深院,易守难攻。许多北凉贵族私养死士,负隅顽抗。
“将军,李家大院墙高门厚,内有弓手数十,已经伤我多名弟兄。”一个校尉急报。
王镇恶亲临前线,观察片刻后下令:“用火攻?不,会殃及邻舍。用烟熏!把他们逼出来!”
工兵营立即行动,在大院四周点燃湿草,制造浓烟。同时用特制的鼓风机将烟雾灌入院内。
不久,院内传来咳嗽声和哭喊声。大门终于打开,一群人举手而出。
“降了!我们降了!”一个衣着华丽的老者颤声道,“请将军饶命!”
王镇恶冷眼扫视:“全部绑了!仔细搜查,一个不漏!”
果然,在后院地窖中又搜出二十多名试图藏匿的北凉贵族和死士。
肃清行动中,北秦军的纪律严明得到了充分体现。王镇恶和独孤信亲自带队巡查,严惩任何违纪行为。
一次,几个北秦士兵在搜查时顺手牵羊,拿了些金银首饰,被当场抓获。
“将军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士兵跪地求饶。
王镇恶面色如铁:“军令如山!劫掠百姓者,斩!拖下去!”
刀光一闪,人头落地。消息传开,再无人敢违抗军令。
还有一次,一队士兵搜查时粗暴无礼,吓哭孩童,打翻百姓家当。虽未抢劫,但仍被鞭笞二十,降为苦役。
这些举措很快赢得民心。许多百姓从最初的恐惧转为配合,甚至主动举报藏匿的北凉残军。
“将军,有个老丈举报,说隔壁地窖藏有兵器。”一个校尉禀报。
搜查果然发现大量兵甲,擒获十余名企图夜袭的狼骑死士。
王镇恶亲自赏赐老丈:“老人家深明大义,赏钱十贯,米五石!”
消息传开,举报者越来越多。
在肃清残敌的同时,北秦军也开始恢复秩序。医疗营在各大街区设立救护所,免费为伤兵和平民治伤。工兵营修复被毁的房屋和水井。炊事营开设粥棚,赈济饥民。
最得人心的是,北秦军严格执行“公平买卖”政策。所有军需采购一律按市价付钱,绝不强征。甚至有些士兵用自己的饷银购买百姓物品,帮助渡过难关。
“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一个老儒生感叹,“以往城破,必有大索三日,劫掠一空。北秦军却秋毫无犯,真是王者之师!”
但并非所有人都安心。许多北凉旧臣和贵族惴惴不安,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命运。
这天,王镇恶发布安民告示:“凡北凉旧臣,三日内自首登记者,一律免罪量才录用。逾期不登记者,以叛国论处!”
告示一出,人心浮动。有人立即前往登记,有人仍在观望,更有人准备潜逃。
沮渠无讳主动请缨:“将军,我熟悉姑臧情况,愿助将军甄别登记。”
王镇恶赞许:“好!就由你负责此事。记住:首恶必办,胁从不同。”
登记处设在原北凉丞相府。第一天就排起长队,许多北凉旧臣前来登记。沮渠无讳仔细甄别,宽严相济:普通官员登记备案即可;参与暴政者暂押待审;有血债者立即收监。
第三天黄昏,登记即将结束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原北凉大司农秃发虔。他竟从大屠杀中侥幸生还,藏匿至今。
“罪臣秃发虔,愿向大秦投诚。”他跪地叩首。
王镇恶亲自扶起:“老先生深明大义,陛下必有重用。”
随着登记结束,姑臧城基本肃清。共登记北凉旧臣一千二百余人,擒获负隅顽抗者三百余人,缴获隐匿兵甲无数。
是夜,王镇恶设宴款待有功将士和投诚官员。宴席简朴却气氛热烈。
“今日姑臧能定,全赖将士用命,百姓归心。”王镇恶举杯,“但切记:攻城易,守城难。今后更要严守纪律,安抚民心。”
独孤信补充道:“已按陛下旨意,将从长安调拨粮草十万石,赈济灾民。同时免姑臧三年赋税,与民休息。”
众人士气大振,纷纷称颂陛下仁德。
宴后,王镇恶独上城楼,远眺姑臧夜景。城中已恢复些许灯火,不再是死寂一片。
“将军仍在忧心?”独孤信不知何时来到身后。
王镇恶叹息:“姑臧虽定,但北凉各州郡尚未臣服。更有柔然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南下。”
他望向北方:“陛下有旨:一个月内,必须完全平定凉州。时间紧迫啊。”
独孤信点头:“已派使者前往各州郡招降。但有些人恐怕不会轻易归顺。”
“那就只能武力解决了。”王镇恶目光转冷,“明日开始整编降军,准备出征。不臣者,唯有死路一条。”
姑臧的肃清完成了,但凉州的征战才刚刚开始。在这片血与火洗礼过的土地上,新的秩序正在建立,而更大的风暴还在远方酝酿。
星光下,姑臧城如同一个刚刚经历大手术的病人,虽然疼痛,却焕发着新生的希望。而北秦的旗帜,正在这片希望中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