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一路小跑冲进朝阳殿,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
殿内静得吓人,只有床榻上躺着的人影,呼吸均匀悠长。
他心念电转,正琢磨着该说点啥开场白,才能显得自然又不突兀。
“白川!”君笙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像绷紧的弦,猛地从床边传来:“快来看看,陌尘是不是寒毒又发作了?”
他站在榻边,眉头紧锁,目光牢牢锁在陌尘看似沉睡的脸上。
白川快步上前,二话不说,三根手指精准地搭上陌尘放在锦被外的手腕。
脉象平稳有力,跳得比外头树上的麻雀还欢实,哪有一丝寒毒反噬的阴冷滞涩?
他心里立刻跟明镜似的,面上却不敢露分毫。
白川收回手,语气放得又缓又稳:“少主宽心,公子身体正在好转,偶尔沉睡是常有的恢复之态,不必过于忧心。”
君笙紧绷的肩线似乎松了那么一丝丝,但眼神里的关切依旧浓重。
他沉默地看了陌尘片刻,才低声道:
“也好。
刚好这几日我有些紧要事务,需离宫一趟。你务必……好生看顾他。”
最后几个字,分量沉甸甸的,像是无形的嘱托压在白川肩上。
说完,君笙又深深看了一眼榻上的人,这才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朝阳殿。
殿门合拢的声音刚落下,白川脸上那点恭敬和忧虑瞬间像潮水般褪得干干净净。
他走到床榻边,弯腰,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戏谑:“公子?醒醒,别装了,少主走远了。”
几乎是白川话音落下的瞬间,陌尘紧闭的眼皮就掀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清澈又带着点懵懂的眼眸,警惕地左右溜了一圈。
确认安全,他长长地、夸张地吁出一口气,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瘫软下来:
“哎哟……可算走了!再不走,我这腰都要躺僵了。”
白川直起身,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公子,您打算就这么一直装下去?少主发现了又要生气闹腾你。”
他拖长了调子:“依属下看呐,少主待您,那真是没得挑,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您就不能……试着放下心防,好好跟他谈谈?指不定谈着谈着,您就发现少主他其实……嗯,别有洞天呢?”
“别有洞天?”陌尘气的猛地从榻上撑起半个身子,瞪圆了眼睛盯着白川,声音都拔高了几分:“白川!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他伸出手指,虚空用力地点着,仿佛君笙就站在眼前控诉:“你见过谁家少主随时随地、不分场合就想……就想……”
他憋了一下,脸有点涨红,才把那词挤出来:“就想发情的吗?!”
“发情?”白川挑眉,故意装傻,嘴角却压不住地往上翘:“不就是……嗯,少主喜欢跟您亲近亲近?亲亲抱抱举高高不好吗?
公子,您扪心自问~”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少主?”
“我!应!该!喜!欢!吗!”陌尘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小石子,硌得他自己心口疼。
他烦躁地一把扯过旁边的锦被,把自己裹成个密不透风的蚕蛹,只露出个脑袋,眼神羞愤交加:“要是传出去,说堂堂陌尘公子,天天被君笙少主摁在床榻上……行那白日宣淫之事!
我这张脸往哪搁?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他君笙可以不要脸,我还想要呢!”他说得又急又快,末了,耳朵尖都红透了。
“噗……”白川一个没忍住,笑声从喉咙里溜了出来。
他赶紧握拳抵在嘴边假咳两声,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咳咳……属下就是觉得~”
他努力压下笑意,眼里却全是调侃:
“公子您这性子,倒是比从前……开朗跳脱了许多。”
“开朗?!”陌尘裹在被子里的身体气得一抖,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到他咬牙切齿的劲儿:“我这分明是气的,气急攻心。
懂不懂!”
“懂,懂。”白川从善如流地点头,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那公子您接下来有何高招?总不能一直躺这儿装病吧?”
陌尘裹着被子,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蔫蔫地往床柱上一靠,一脸的生无可恋:“高招?我算是看透了,君笙那家伙,他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硬的来不了,软的……哼!”
他重重哼了一声,随即又认命般叹口气,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意味:“还能怎么办?你,替我好好盯着,我得抓紧时间修炼恢复。
他要是往这边来了,立刻传音给我。
我好继续……装死。”说到最后两个字,语气里充满了悲壮。
白川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又不得不屈服的样子,乐了:“公子,您说少主吃软不吃硬~”
他故意顿了顿,眼神促狭地在陌尘裹紧的被子上扫过:“可属下瞧着,您不也是这一路的吗?要不……”
他拖长了调子,带着点哄劝的味道:
“您就从了吧?您高兴,少主高兴,属下们看着也……嗯,甚是欣慰。”
“你们?欣慰?”陌尘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词,裹着被子的身体瞬间坐直了,狐疑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射向白川:“‘你们’是谁?
还有谁在背后盼着我跟君笙……成亲不成?”他越说越觉得不对劲,眼神带了点威胁:“快说!”
白川被他盯得头皮微微一麻,但看热闹的心显然压过了那点威胁。
他眼珠一转,非但没退缩,反而往前凑了凑,脸上堆起一种混杂着“医者仁心”和“看好戏”的古怪笑容,声音压得更低,神神秘秘:“这个嘛……公子,要不属下先给您……嗯,讲解一下床榻之上的……那些个‘细致功夫’?
也好让您心里有个底,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毫无准备?”
“细致功夫?”陌尘先是一愣,随即整张脸“腾”地一下红了个透顶,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
他又羞又恼,想也不想,裹着被子的手“啪”地一声,隔着锦被精准地拍在了白川凑过来的脑袋上,力道不轻。
“白川!”他低吼,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羞愤:“你在仙宫这些年,熬药把脑子熬糊涂了吗?
你告诉我,天底下有哪个正经公子,会喜欢……会喜欢……”
他眼神开始疯狂飘忽,就是不敢看白川,声音也小了下去,含含糊糊:“……被另一个公子压着,在床榻上……干、干那种事?!”
“那种事?”白川捂着被拍的地方,非但没喊疼,反而咧开嘴,明知故问,笑容越发欠揍:“公子您说的‘那种事’……具体是指哪种事呀?
属下愚钝,您得说明白点,我才好‘对症下药’,给您‘准备’。”
“本公子准备把你送给别人怎样?”
“别呀,公子真是无聊。”他顿了顿又问道:“公子快说少主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陌尘被他这装傻充愣外加火上浇油的态度气得七窍生烟,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冒热气。
他猛地别过脸,对着床里侧的雕花板壁,语速飞快,声音又急又羞,几乎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还能是什么事?
搂搂抱抱,又亲又摸。
这还不够吗?”他越说越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君笙那双带着热度的手又贴了上来,忍不住在被子里扭动了一下。
“噗……哈哈哈……”白川这次是真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而且声音还不小,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他一边笑一边摇头,肩膀抖得厉害:
“哎哟我的公子……您这……您这真是……”
他笑得有点喘不上气:“您这还差得远呢!您说的这些啊……哈哈……
在少主那儿,那顶多算个……嗯,‘前奏’!
少主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是……相当克制有礼了,真的。”
他努力想憋住笑,但看着陌尘那副又懵懂又炸毛的样子,实在憋不住。
“前奏?!”陌尘猛地扭回头,一双眼睛因为震惊和羞恼瞪得溜圆,像两颗浸在水里的珠宝。
他终于彻底回过味儿来,白川这厮根本不是在帮他,简直是在帮君笙那混蛋套他的话、看他笑话。
一股被“背叛”的怒火噌地窜了上来,瞬间压过了那点羞臊。
“白川!”他声音陡然拔高,裹着被子猛地坐直,手指几乎戳到白川的鼻尖,裹在被子里的身体气得微微发抖:“你老实交代,
你到底是我的贴身药师,还是他君笙安插在我身边的属下?
活腻了?”
他咬牙切齿,眼神如果能化成刀子,白川这会儿已经被捅成筛子了。
“哎哎,公子息怒,息怒。”白川见火候差不多了,再逗下去公子怕是要跳起来跟他拼命,赶紧见好就收。
他后退一步,规规矩矩地躬身作揖,只是那微扬的嘴角和眼梢藏不住的笑意,怎么看怎么欠揍。
“属下自然是您的人,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您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那属下可就罪过大了。”
他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补充:“您就安心‘休养’,属下一定尽力帮您‘圆场’。”
“谁需要你圆场……”
他保持着作揖的姿势,微微抬眼,看到陌尘裹着被子坐在那里,脸红心跳,胸膛起伏,眼神又羞又怒又带着点被戳破心事的茫然无措,整个人仿佛都在冒着羞愤的热气。
白川嘴角的弧度又大了几分,最后丢下一句:“公子好好‘休息’,属下……告退。”
他特意在“休息”二字上加了点微妙的重音,然后才直起身,带着一脸憋不住的笑意,脚步轻快地退出了寝殿。
沉重的殿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最后一丝光线和声响。
偌大的朝阳殿内,只剩下陌尘一人,裹着那床厚厚的锦被,僵坐在床榻中央。
白川那憋笑的声音,那句“前奏”,还有那意味深长的“休息”,两个词在他脑子里疯狂乱窜,赶都赶不走。
“前奏……前奏……”他无意识地喃喃重复着这个词,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他整个人都快熟了。
他猛地一头栽倒,动作大得差点掀翻被子,然后手脚并用地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进锦被深处,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他紧紧闭着眼,可眼前晃动的全是君笙靠近时深邃的眼眸、温热的呼吸、还有那些不容拒绝的触碰……
“完了……”闷闷的、带着绝望的声音从被子深处传来,瓮声瓮气:“白川这个混蛋……”
他把滚烫的脸颊死死贴在被子面上,恨恨地想:“他绝对……是故意的!把我往更深的坑里推!”
琼华殿的仙会刚散尽最后一丝仙乐余韵,君笙抬手拦住正要离去的今朝:“让你打听的事,有信了?”
今朝脚步一顿,侧过身,眉梢微挑:
“君笙,这就是你对哥哥说话的态度?”
“这已经是最好的态度。”君笙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眼神却带着不容敷衍的锐利。
今朝轻哼一声,倒也没再纠缠:“帝渊确实带着他那帮不死树族的‘点心’,去了荧惑星域。”
“顾族长如何?”君笙追问。
“看着不大好。”今朝语气淡漠,“帝渊那家伙,第三次蜕皮在即,正发疯。
逮着不死树族的人就往死里吸灵力,跟填无底洞似的。”
君笙眉头紧锁:“立刻调些天兵过去阻止。”
“阻止?”今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这么关心不死树族的死活做什么?
那顾以安,不过是顾陌尘名义上的父亲罢了。
正主顾陌尘都不着急,安安稳稳在你朝阳殿里躺着,你倒先跳起来了?
让他自己回去解决他那摊子破事,犯不着你仙宫少主劳心劳力。”
君笙眼神陡然一沉,手腕一翻,一道流转着金色神纹的卷轴凭空出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看清楚了。”他声音冷硬:“陌尘是我的人,父神亲印的婚书在此。
不死树族的事,我管定了。
你今日若不派人,我亲自去。
只是到时候,你那魔巫族还保不保得住,就另说了。”
今朝的目光扫过那刺眼的婚书神印,神色变幻,最终定格在一丝复杂的探究上:
“弟弟,你……是真喜欢他?”
“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君笙反问,语气斩钉截铁。
今朝沉默片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你就不怕沦为这三界的笑柄?”
“要笑,冲我来。”君笙收起婚书,眼神凌厉如刀:“谁敢动陌尘,谁敢再打他的主意,包括你和你的‘便宜师尊’,就等着我的回礼。”他撂下话,转身便走。
“不知天高地厚。”今朝的声音带着怒意传来:“滚!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君笙脚步未停,只冷冷抛下一句:“这话,我原样奉还。
我的朝阳殿,你也别踏足半步。”
看着君笙消失在殿外的流光中,今朝的脸色阴沉不定。
半晌,他烦躁地挥了挥手,一名仙官无声出现。
“点五万天兵,去荧惑星域,护着点不死树族那帮人,别让他们真被帝渊啃光了。
做得像样点。”
荧惑星域,一片焦土之上,残存的不死树族族人如同风中残烛。
当仙宫天兵如神兵天降,挡在肆虐的帝渊爪牙前时,绝处逢生的狂喜才在劫后余生的人群中炸开。
顾以安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对着领头的天将深深一揖:“多谢君主援手,不死树族全族,铭感大恩。”
那天将侧身避开全礼,语气平板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示:“顾族长要谢,不如谢你有个好儿子。
是顾陌尘公子,求了君笙少主,少主又求了君主,我等才奉命前来。”
“陌尘?!”顾以安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光彩:“他……他回来了?”
“顾公子如今在君笙少主的朝阳殿,安好无恙。”
“公子回来了,公子没忘了我们。
我们有救了。”稀稀落落、夹杂着哽咽的欢呼声在仅剩的两三百族人中响起,微弱却带着灼热的希望。
天将带来的灵丹稳住了顾以安濒临崩溃的伤势,但根基的损耗依旧触目惊心。
“燃烧本源留下的旧创,非一朝一夕可愈。”天将看着顾以安灰败的脸色,语气平淡。
顾以安苦笑一声:“总比……那狐王强些。”
“狐王?”天将眼中掠过一丝漠然:“哼,他没有逃出昆虚界。
抓捕寂暝公主时重伤,混沌雾涌来,他连同他的族人,都成了陪葬。”
尘埃落定,天将留下三千精兵协助重建,大军开拔,返回蓝灵星域。
望着眼前一片狼藉却终于有了喘息之机的家园,望着族人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弱火苗,顾以安疲惫地闭上眼,心中唯有一个念头翻涌不息:“陌尘……你就在那仙宫少主身边,好好地待下去。
永远……永远别回来。”
朝阳殿内,静得能听见仙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君笙站在床榻边,看着锦被下依旧“沉睡”的身影,眉峰蹙起,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白川,我都离开十日了,你家公子这觉,还没睡够?”
侍立在一旁的白川心头猛地一跳,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
他强作镇定地躬身:“少主息怒,公子他……体质虚弱,恢复得慢些也是有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从袖中摸出几根细长的银针,心里哀嚎:‘公子对不住了,少主这眼神太吓人了,属下顶不住。
只能得罪了,后面你就临场发挥。
寒光一闪,银针精准地刺入陌尘身上几处能刺激醒神却又不伤身的穴位。
“嘶——!”被子里的人猛地一颤,一声压抑的痛哼溢出。
陌尘心里已经把白川骂翻了天:‘白川你个叛徒。说好的自己人,转头就扎我。
还扎这么疼!’
“醒了醒了!”白川如蒙大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银针,对着君笙草草行了一礼,脚下抹油就溜:“公子既醒,属下告退,少主您慢聊。”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紧闭的殿门外,溜得比兔子还快。
偌大的寝殿,只剩下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君笙慢条斯理地在床榻边坐下,身体微微倾向裹在被子里的陌尘,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陌尘~”他开口,声音低沉:“你说……
我去学学药道如何?”
陌尘正暗自揉着被扎得又痛又麻的穴位,闻言没好气地吸了口凉气,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你没那天赋,趁早歇了这心思。”
“可我学药道,是为了你。”
君笙的指尖轻轻拂过锦被的边缘,语气听不出喜怒:“日后我们成了亲,总不能时时刻刻把白川带在身边。
若你再像今日这般‘沉睡’不醒,我亲手用银针为你疏通经络,唤醒你,岂不方便?”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省得……旁人动手,没轻没重。”
被子猛地被掀开一角,陌尘半撑起身,脸颊因为疼痛和羞恼微微泛红,瞪向君笙: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滚。”
君笙眸色一沉,周身气息陡然冷冽:
“顾陌尘,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
那冰冷的威压让陌尘心头一窒,倔强地梗着脖子:“怎么?这就嫌弃我了?那你放我走。
我立刻消失在你眼前,省得碍你的眼!”
“放你走?”君笙眼底最后一丝耐心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翻涌的怒意和某种更深的、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他猛地俯身,一手扣住陌尘试图躲避的后脑,一手钳住他的下颌,带着惩罚意味的吻,不容分说地狠狠压了下去。
这不是温柔的触碰,更像是风暴的席卷。滚烫的唇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攻城掠地,蛮横地撬开齿关,攫取着每一寸呼吸。
陌尘只觉得所有的空气瞬间被掠夺一空,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唇齿间霸道的气息和令人窒息的灼热。
他下意识地挣扎,双手徒劳地推拒着君笙坚实的胸膛,却如同蚍蜉撼树。
更让他浑身发麻的是,君笙扣在他脑后的手滑落,带着指腹,竟顺着他的颈侧,暧昧地摩挲着向下,隔着薄薄的寝衣,划过敏感的脊线……
“呜……” 细微的呜咽被彻底吞没在唇齿交缠间。
窒息感越来越重,眼前阵阵发黑,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就在陌尘以为自己真的会这样憋死的时候,那令人窒息的掠夺骤然停止。
新鲜的空气猛地灌入肺部,他剧烈地呛咳起来,大口喘息,眼前金星乱冒。
君笙稍稍退开一点距离,看着身下人狼狈的模样。
陌尘的唇瓣被蹂躏得红肿湿润,泛着水光,脸颊潮红,眼神涣散失焦,大口喘气的样子惊慌失措。
君笙喉结滚动了一下,方才的怒意被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取代,嘴角勾起一抹恶劣又带着点兴味的弧度,嗓音低哑:“啧啧啧,公子尘……怎么连个吻都不会?
你说说,要是接吻把自己给闷死了,是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你,能不能分下场合……”他指着君笙的鼻子说道。
劫后余生的眩晕感还未褪去,唇上残留的刺痛和那令人羞耻的抚摸触感却无比清晰。
巨大的委屈和后怕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陌尘。
“别用手指着我,否则你懂的……。”君笙钳制住他的双手。
他猛地闭上眼,试图阻止那汹涌而上的酸涩,可晶莹的泪珠却完全不受控制,一颗接一颗,毫无声息地顺着泛红的眼角滚落,浸湿了鬓边的发丝和身下的锦褥。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君笙嘴角那点恶劣的笑意瞬间僵住。
他看着那不断滚落的泪珠,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方才的得意和掌控感荡然无存,只剩下手足无措的慌乱。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陌尘湿漉漉的脸颊,被那冰凉的泪水烫得一缩。
“喂……你……是不是弄疼你了?”君笙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明显的慌乱,甚至有点结巴:“别、别哭啊……”
他笨拙地用指腹去擦拭那些泪水,动作僵硬又小心翼翼:“顾陌尘?公子尘?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行不行?”
他生平第一次说出“我错了”三个字,语气生硬,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急切:“别哭了,我…我以后……以后要来先问问你?”
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别扭:“……下次,我动手……呃,动嘴之前,先问过你,同意了再行动,成吗?”
陌尘死死闭着眼,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有肩膀因无声的抽泣而微微耸动。
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越擦越多。
君笙彻底慌了神,僵在原地,伸出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像个做错事被当场抓包、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孩子。
最终,陌尘猛地转过身,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留给他一个无声颤抖、拒绝交流的背影。
三日后。
殿门“砰”一声被粗暴地推开,又重重合上。君笙脸色铁青,像阵风似的卷到正在偏殿药炉前假装忙碌的白川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白川!”君笙的声音压抑着烦躁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你家公子到底什么毛病?啊?亲一下而已,又不是要他的命。
哭得跟天塌了似的,我干什么了?我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我们是有婚书的,父神盖印的,我亲他一下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吗?
他至于哭唧唧一副我把他欺负狠了的样子吗?搞得本少主现在浑身不得劲!”
白川被勒得直翻白眼,艰难地扒拉着君笙的手:“少、少主……息怒……您先松松手,属下脖子快断了,工伤,这算工伤。”
君笙冷哼一声,甩开手,烦躁地在殿内踱步。
白川揉着脖子,喘匀了气,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脸上立刻堆起一种“我懂,我特别懂”的谄媚笑容凑上去:“哎呀,少主,您消消气。
这事儿真不怪您,也不全怪公子。”
“嗯?”君笙斜睨着他。
“您想啊,”白川压低声音,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我家公子他……清心寡欲几百年了,在情爱一道上,那简直比昆仑山顶的雪还干净。
纯粹就是个雏儿,别说亲嘴儿了,估计连姑娘……呃,或者公子的手都没正经拉过,您这上来就……咳咳……
如此热情似火,排山倒海,公子他那小心脏,哪里受得住啊?
吓懵了,纯粹是吓的。”
君笙停下脚步,皱着眉:“你的意思是……他不懂?”
“何止是不懂!”白川一拍大腿,痛心疾首状:“简直是一窍不通,就跟那刚出壳的小鸡崽似的,啥也不明白。
您想想,一个啥也不懂的人,突然被人按着亲得差点背过气去,手还不老实……
他能不害怕?能不委屈?哭一哭,那不是人之常情嘛!”
君笙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依旧拧着眉:“那怎么办?总不能以后……都让我憋着吧?”他语气里充满了不满和一种“本少主名正言顺凭什么憋着”的理直气壮。
“哪能啊!”白川笑得合不拢嘴:“少主,这事儿,急不得。
得循序渐进,得……引导。
对,引导。”
“怎么引导?”君笙狐疑地看着他。
白川搓着手,凑得更近,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属下这儿,有几个小小的、非常有效的法子……”
“快说!”
“这第一嘛~”白川竖起一根手指:“甜言蜜语得跟上,公子他脸皮薄,吃软不吃硬。
您不能总板着脸吓唬他。
没事多夸夸他,说他好看,说他身上香,说他……咳,总之就是哄,把他哄得晕乎乎的,戒心自然就低了!”
君笙想象了一下自己对着顾陌尘说“你真好看”的场景,胃里一阵翻涌,脸都绿了:“不成,他本来就长的好看,换一个。”
“别啊少主,这招最管用。”白川赶紧劝:“您试试,不试怎么知道?第二~”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送点小玩意儿。
投其所好,公子喜欢清静,喜欢看书,您就寻些孤本奇珍,或者……呃,或者画工精美的‘画册’?”他挤眉弄眼。
“画册?”君笙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种教人怎么风花雪月、怎么……嗯,循序渐进行那敦伦之礼的启蒙画册。”
白川豁出去了:“图文并茂,通俗易懂,让公子自个儿偷偷琢磨琢磨,开开窍。
省得您每次亲他,他都跟受刑似的。”
君笙:“……”
他想象了一下顾陌尘偷偷摸摸看春宫图的场景,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一股莫名的燥热窜了上来。
好像……也不是不行?
“还有第三~”白川竖起第三根手指,笑容越发“猥琐”,
“创造点……意外接触的机会。
比如,公子看书的时候,您‘不小心’碰碰他的手;递茶的时候,‘无意间’指尖擦过他的手背;走路的时候,‘没留神’轻轻揽一下他的腰……动作要快,要自然。
让他习惯您的靠近和触碰,慢慢的来就接受了少主的触碰,懂不懂?
等他习惯了这些小动作,您再……嘿嘿,那不就水到渠成了。”
君笙听着白川一条条往外蹦的“妙计”,脸色从铁青到狐疑,再到若有所思,最后定格在一种混合着嫌弃和“好像有点道理”的复杂表情上。
他沉默地盯着白川看了半晌,直看得白川头皮发麻,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你……”君笙缓缓开口,眼神锐利:“平时在药房,是不是净琢磨这些歪门邪道了?”
白川一个激灵,立刻挺直腰板,义正辞严:“少主明鉴,属下这都是为了您和公子的终身幸福着想。
一片赤诚,天地可表。”
君笙哼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本少主要去实践一下”的决然。
白川看着少主消失在殿外的背影,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虚汗,脸上却露出了功成身退的得意笑容。
他哼着小曲儿,走到药柜前,熟练地拉开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抽屉,从一堆珍稀药材底下,小心翼翼地抽出几本装帧精美、封面却没有任何字迹的薄册子。
“嘿嘿~”白川宝贝似的拍了拍册子上的灰,眼神发亮:“《风月宝鉴》、《鸾凤和鸣图》、《秘戏要略》……
这可都是珍藏版。
公子啊公子,属下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开卷有益,学海无涯。”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琢磨着找个什么“不经意”的机会,把这些“启蒙读物”塞到自家那位清纯得冒泡的公子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