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大,沙子打在脸上。凌云站在悬崖边,手里握着一块金属牌,慢慢放进了衣服内袋。他不再看地上的车辙,也没再拿望远镜。
护卫低头看着通讯器,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红字闪了一下。
“云少爷。”护卫压低声音,“首领第三次发令了。让您马上回要塞,不能耽误。”
凌云没动,也没回头。过了几秒,他才开口:“你觉得,我是在等一辆车吗?”
护卫愣住了,不敢说话。
“我在等人回头。”凌云声音很轻,“可他没有。他连后视镜都没看一眼。”
他转过身,看着护卫。眼神不凶,也不急,但让人害怕。
“回去告诉父亲——我接受命令。”
护卫松了口气,手指刚碰到通讯器,准备记录回复,凌云又说:
“但别以为这就完了。陆烬能护着他,靠的是车队、是枪、是基地的墙。可人心不是墙,撑不了太久。”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一个omega,再强也是消耗品。战场上没人会等你,任务也不会停。只要出一次错,他就会倒下。而我,会一直等着。”
护卫的手停在半空。
“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凌云忽然笑了,笑得冷,“我也想过,也许我只是哥哥,不该管这么多。可你知道他最后一次叫我‘哥’是什么时候吗?三年前,在训练场摔了一跤,膝盖流血。我蹲下去给他包扎,他抬头看我,说‘哥,疼’。”
他抬手摸了摸右眉上的一道疤:“那一晚,我在病房外守了一夜。第二天他说不疼了,也忘了那声‘哥’。”
风吹进衣领,他像感觉不到冷。
“现在他记得疼了。可疼的不是膝盖,是我这儿。”他点了点胸口,“让他疼的人,叫陆烬。”
护卫忍不住说:“可凌昊公子已经成年了,感情的事……外人不好插手。”
“外人?”凌云眼神一冷,“我是他哥。是他小时候哭着找的那个‘哥’。是他发烧时抓着不放的手。你说谁是外人?”
他上前一步,声音更低:“你去告诉首领,我马上回营。但你要记住——这次我走,是因为命令。下次见面,我不再等他回头。”
护卫咽了下口水:“您的意思是……”
“很简单。”凌云看向远处的断刃基地,天快黑了,那里只剩轮廓,“我要让凌昊亲眼看着,到底谁才是那个,从头到尾没放开他的人。”
他转身走向观测台,动作干脆。护卫赶紧跟上。
“拆设备。”凌云下令,“所有监控数据清空,信号屏蔽。”
“是。”
“但保留远程回传模块。”凌云补充,“频率设隐频段,每十二小时自动扫描一次,目标是断刃基地东侧通道。”
护卫一愣:“您不真回去?”
“我说了要回去。”凌云没回头,“我也说了,不会放弃。”
他从包里拿出一枚小芯片,插进主控面板。绿灯亮了,系统正常。
“这芯片会伪装成气象信号,混进日常通讯。只要陆烬离开基地超过两小时,就会自动上报位置。”
护卫小声问:“万一被发现呢?”
“那就查。”凌云冷笑,“查的结果只会是——凌云队长遵守命令,已撤离,归队。”
他拍了拍护卫肩膀,语气缓了些:“你去吧。告诉首领,儿子听命,立刻回营。”
护卫犹豫:“那您……”
“我晚一步。”凌云望着远方,“先送一份‘礼物’。”
护卫知道劝不动,敬了个礼,转身走了。越野车发动,灯光划破黑暗,很快消失在弯道。
山顶只剩下凌云一个人。
他站着没动。很久后,他又掏出那块刻着“昊”字的金属牌。这次没擦,只是盯着看,手指捏得发白。
然后他翻过牌子,在背面轻轻划了一道。很浅,几乎看不见,但他知道。
收好牌子,他打开手腕上的终端,调出地图。断刃基地、变电站、旧铁路调度站,三个红点连成三角。中间一点闪着蓝光——那是凌昊最后一次使用军用终端的位置。
他放大蓝点,滑动屏幕,调出一段音频波形。这是之前截获的加密信号。他输入指令,波形变成一句话:
【坐标已锁定,等待指令。】
他删掉这条记录,重新发了一条:
【目标脱离监控,行动终止。人员撤离。】
发送成功,系统显示“已确认”。
但他清楚,真正的行动才刚开始。
他关掉终端,从背包拿出一件迷彩斗篷披上。又从观测台下面拖出一个密封箱,打开,是一套便携侦测设备。他熟练组装,架在岩石缝里,对准通往基地的主路。
设备启动,灯由红变绿。
他最后看了眼天边的夕阳,走进山背的一间废弃哨站。门锈死了,他用力推开,发出刺耳声。屋里满是灰,角落堆着旧箱子。他扫开桌子上的东西,放下主控仪,接上侦测系统。
屏幕亮了,画面出现:荒原、碎石路、远处有车灯。
他坐下,解开外套,从夹层抽出一张照片。边角磨破了,上面是两个少年并肩站着。高的那个搂着矮的那个,笑着,背景是希望要塞的训练场。
他看了很久,最后按下桌角一个按钮。
嗡——
地面震动,一块地板移开,露出地下隔间。他拿出一支注射器,液体是淡蓝色的。标签写着:神经稳定剂 - 每72小时一次。
他卷起袖子,熟练地打进去。
药效上来,身体放松了些。他闭眼三秒,睁开时眼神清明。
他打开通讯扫描器,监听基地周边频道。十几分钟后,一段异常信号引起注意——频率跳得快,带军方加密,但不稳定。
“h……”他低声念,“你还敢用这个代号。”
他知道这是凌昊的习惯。小时候他们偷偷联系,就用“h”代表“回家”。
现在,这声“回家”,成了背叛的暗语。
他调出追踪程序,想反向定位,但对方防备严密,信号只持续九秒就断了。
凌云嘴角动了下。
“躲得好。但你忘了——”
他敲入一串代码,“你每次发信号,都会激活我埋在系统里的应答模块。就算你删日志、改Ip,只要连这片网络,我就知道你在哪儿。”
他关掉扫描,打开另一份文件:陆烬的作战档案。
画面里,那个高大的omega单手举重型机炮,带队冲进丧尸群。动作利落,眼神冷。
凌云放大他的脸,盯着下巴上的疤。
“你说你在保护他?”他对着空气说话,“可你根本不知道他怕什么。他不怕战斗,不怕死。他怕的是再被人当工具,用完就扔。”
他合上档案,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三行字:
清除障碍
重建联系
夺回归属
写完,撕下来,扔进旁边的金属桶,点火。
火燃起来,照亮他半张脸。
他站着,看着火焰烧完,最后一片灰飘散。
他转身,戴上耳机,继续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