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盯着那张彩信照片看了三秒，然后慢悠悠地把它转了个方向，像是在研究一幅抽象画。
“这发型，挺别致。”他嘀咕了一句，“头顶开花，四周荒芜。”
王婆站旁边剥着橘子，头都没抬：“秃成这样还敢对镜自拍，说明他已经快疯了。”
“不是快疯。”江小川把手机倒扣在柜台上，“是已经疯了一半。你看他握梳子的手法——抖得跟通了电似的，明显异能失控反噬神经系统。这种状态最怕丢脸，尤其怕被人当成笑话。”
王婆眯起眼：“你又想整活？”
“不整活怎么收尾？”他顺手拉开抽屉，翻出一张皱巴巴的报名表，“广场舞预选赛，后天上午九点，龙腾广场。咱们给他报个名。”
“谁？毒蝎？”
“不然呢？”江小川咧嘴一笑，“一个刚掉完头发、自尊心碎成渣的化学疯子，突然收到‘特邀嘉宾’邀请函，外加一顶写着‘舞林高手’的假发——你说他来不来？”
“你哪儿搞来的假发？”
“昨晚订的。”他从柜台底下拎出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快递盒，“特制款，内层缝了钛合金丝网，表面喷了防锈涂层。戴上它跳两分钟，保证头皮发麻，四肢抽筋。”
王婆咬了一口橘子：“你还真往里动手脚了？”
“当然。”他打开盒盖，轻轻一吹，假发内侧浮现出一圈细密的太极纹路，“这是按《小苹果》第三段间奏的共振频率织进去的劲道线。只要他上台跳舞，动作幅度一大，里头的暗劲就会顺着发根往脑门钻，直接搅乱神经信号。”
“万一他不上当呢？”
“他会。”江小川把报名表填好，收件人写上毒蝎的名字，寄件栏空着，只画了个笑脸，“这种人越是落魄，越想证明自己还行。你毁他形象，等于踩他命门。他宁可豁出去，也要在公众面前找回场子。”
王婆啧了一声：“损是真损。”
“实用就行。”
三天后清晨，龙腾广场人声鼎沸。大妈们穿着统一红背心，排练最后走位。音响里循环播放着混编版《最炫小苹果》，鼓点刚劲有力。
江小川坐在广场边的长椅上，手里捧着一碗豆浆，眼睛却一直瞄着入口方向。
七点五十八分，一辆破旧电动车歪歪扭扭地拐进广场。车上下来个穿风衣的男人，帽子压得很低，肩头还挂着一层灰白碎屑——像是昨夜睡在工地水泥袋上。
他走到签到处，递上身份证。工作人员抬头一看，愣了两秒，赶紧低头核对名单。
“您就是……特邀嘉宾？”
男人点头，声音沙哑：“我来参赛。”
“哦哦，这边请！您的专属道具也到了！”工作人员从后台拿出那顶“舞林高手”假发，笑容灿烂，“主办方特别为您准备的，祝您发挥出色！”
毒蝎接过假发，手指微微发颤。他躲到角落，背对人群，缓缓戴上。
镜面反射下，他的脸扭曲了一瞬。
头皮传来一阵刺痒，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爬。他甩了甩头，试图缓解，却发现视野边缘开始轻微晃动，仿佛整个世界被调低了帧率。
八点五十五分，主持人登台。
“接下来这个节目，可是组委会重点推荐！”她语气激昂，“表演者自称融合‘金属操控’与‘节奏美学’，带来前所未有的视觉震撼！让我们掌声欢迎——神秘舞者，代号‘铁韵狂潮’！”
音乐响起，正是那首混编版《团结就是力量》+《最炫小苹果》。
毒蝎走上舞台，脚步略显僵硬。他抬起手，做出一个夸张的“释放能量”姿势，随即开始扭动身体。
起初还算流畅，但随着第二段鼓点爆发，他动作猛然一顿。
头皮剧痛袭来，那股隐藏在假发里的震荡劲道顺着发根直冲天灵盖。他眼前一黑，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
台下观众还在鼓掌。
“哎哟这动作，像不像电磁炉炒菜？”
“挺有创意啊，是不是特效？”
江小川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把纸杯捏成一团，精准扔进十米外的垃圾桶。
舞台上，毒蝎踉跄几步，强行稳住身形。他咬牙继续跳舞，手臂划出弧线，试图调动体内残存异能。
就在他高举右手的瞬间，脑中嗡鸣炸开。
一股无形力道从假发内部猛然弹出，沿着经络逆行而上，瞬间打乱全身气机。他胸口一闷，整个人向前扑倒，右脚绊左脚，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更糟的是——
“啪”一声轻响。
假发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滑稽弧线，最后落在前排一位老大妈的泡面碗里，油汤溅了半边。
全场静了半秒。
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哎哟我的天，这还能当帽子用？”
“这泡面档次立马提升了！”
镜头特写切过去，毒蝎趴在地上，双手撑地，头顶赫然露出一块清晰刺青——一个歪歪扭扭的“囚”字，周围皮肤泛着病态青紫。
江小川掏出手机，悄悄连上广场监控系统，把画面实时转发给王婆。
“看清没？‘囚’字，北境地下监狱编号标记。十年前关押过一批异能罪犯，他是其中之一。”
王婆回消息很快：【这下跑不了了，视频已经同步上传市局备案库】
毒蝎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发现四肢发软，连指尖都使不上力。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扫向人群。
隔着三十米距离，他和江小川视线撞在一起。
那一瞬间，他明白了。
不是意外，不是巧合。
是他被算计了。
江小川冲他眨了眨眼，举起豆浆杯，做了个碰杯的动作。
毒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想要扑过来，却被脚下台阶绊住，再次摔倒在地。这次，他没能再站起来。
主持人尴尬地笑着圆场：“看来我们的舞者太投入，进入了忘我境界！让我们为这份敬业精神鼓掌！”
掌声稀稀拉拉响起。
江小川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慢悠悠朝便利店走去。
刚推开门，系统提示音准时响起。
【检测到您使用假发实施心理打击，建议加强头皮护理，避免观众产生共情心理，已为您订阅《中年男性脱发防治指南》月刊。】
“我没秃。”他翻了个白眼，“是你该治治脑子。”
他走到收银台后，打开电脑，调出毒蝎刚才摔倒的慢放视频。放大头部轨迹，仔细分析假发脱离角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婆冲进来，手里攥着一张打印纸：“查到了！那个‘囚’字编号对应档案显示，毒蝎本名陈默，曾参与三年前苏氏新能源实验室爆炸案——当时负责安保系统的周秘书，跟他同属一个秘密组织！”
江小川手指一顿。
他慢慢抬起头。
“周秘书……”他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神忽然变得锐利。
王婆把纸拍在桌上：“这事不简单。你老婆查的那个项目，恐怕早就被人动过手脚。”
江小川没说话，只是默默拔下U盘，插进主机。
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文件夹，标题是：“三年前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