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还没来得及低头，对面那女人已经按下了拍照键。他下意识想转身躲进便利店，结果脚后跟一滑，踩到半块被扔在地上的奶茶盖子，整个人趔趄了一下，手里的冰奶茶直接泼到了胸前。
“哎哟。”他低头看着t恤上迅速蔓延的褐色水渍，叹了口气，“这玩意儿比胶水还难洗。”
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三个字：苏老板。
他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按下接听，语气平静：“喂？”
“你刚才在体育馆？”电话那头的声音清冷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玻璃杯。
“没有。”江小川顺手扯了张纸巾擦手，“我在看小学生涂鸦，他们把我画成广场舞总教头，挺有艺术天赋的。”
“可我刚看到新闻直播回放，王婆在台上喊你名字。”
“她喊的是‘老江’，全国叫老江的能有多少？重名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九点七。”他顿了顿，“再说了，冠军是她们自己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建议她们别跳得太猛，免得把地板震塌。”
苏雨柔沉默了一瞬，“那你现在站在这儿干嘛？对面就是便利店。”
“因为我的店在这里。”江小川抬头看了看头顶歪歪斜斜的招牌，“风吹日晒三年，舍不得换。你说我要是哪天突然搬走，顾客不得以为我跑路了？”
“你昨天上传了一个视频。”她说，“标题是《太极舞基础十八式》，署名‘匿名养生爱好者’。”
“哦，那个啊。”江小川挠了挠耳朵，“社区中心让我交教学资料备案，我不写他们不给报销音响租赁费。我就随便剪了个片子应付差事。”
“可你在第三式‘云手’的时候，左手无名指有个微小的停顿动作——那是北境武斗场影手流派独有的起手预判节奏。”
江小川差点把手里的空杯子捏扁。
他轻轻笑了笑：“可能我看过相关纪录片吧。网上资源多，模仿一下很正常。”
电话那头又静了几秒。
然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哼笑：“你知不知道，我妈今天早上特意去买了台投影仪？说是要在家里客厅办‘女婿才艺展播会’。”
“丈母娘太抬举我了。”江小川干咳两声，“其实我连广场舞协会都没入会，纯属义务指导。”
“但她刚才看那个视频看了六遍，一边看一边记笔记，说什么‘这步伐协调性，绝对练过内家拳’。”
“她要是真感兴趣，下次我教她打八段锦。”江小川说着，眼角余光瞥见马路对面的女人收起手机，转身走进了地铁口，“对了，你找我到底什么事？不会就为了问我有没有参加广场舞比赛吧？”
“新能源项目招标结果出来了。”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些，“我们中标了。”
“恭喜。”江小川点点头，虽然她看不见，“看来你们准备得很充分。”
“可周秘书昨晚没回家。”她说，“监控显示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财务室，手里抱着一堆旧账本。今早我去查，发现保险柜被人打开过。”
江小川手指微微一顿。
他正要开口，脑中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叮”。
【检测到您正在讨论未归宿员工的心理压力问题，建议立即为办公室添置一张按摩椅以缓解职场焦虑】
他差点笑出声。
“怎么了？”苏雨柔问。
“没事。”江小川忍住笑意，“我只是觉得，你们公司也该关心下员工福利。比如每天下午三点免费发酸奶，或者允许穿拖鞋上班。”
“你能不能正经点？”她语气有点急，“我不是跟你开玩笑。那些账本涉及三年前父亲出事前的资金流向，如果被人拿走……”
“那你报警了吗？”
“报了。但警察说没证据证明失窃，可能是她带回家整理。”
“那就等她回来呗。”江小川靠在门框上，“人总会累的，累了就想睡觉，睡醒了就想吃饭，吃完饭就想把东西还回去。你不信我，还不信人性基本规律？”
苏雨柔深深吸了口气，“你总是这样，明明知道些什么，却一句话都不多说。”
“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江小川望着街角一只流浪猫叼着半根烤肠跑过，“我没藏秘密，是你非要把普通动作解读成武林绝学。”
“可你连呼吸频率都和普通人不一样。”她低声说，“每次我头痛发作，你只要把手放在我太阳穴上，三分钟内就能止住。医生都说这是奇迹。”
“那是因为我手法好。”江小川耸耸肩，“大学辅修过推拿。”
“你辅修的是便利店管理。”
“自学成才不行吗？”
两人同时沉默。
江小川听见听筒里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像是她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追问。
就在这时，系统又“叮”了一声。
【检测到您当前对话存在严重信息偏差，建议开启家庭影院模式播放《赘婿的自我修养》以纠正认知错位】
他忍不住咧嘴一笑。
“你还笑！”苏雨柔声音陡然拔高，“你知道多少事？关于我爸的事，关于我查了三年都没查到的线索，关于为什么偏偏是你出现在他瘫倒那天的停车场？”
江小川脸上的笑慢慢淡了。
他抬起手，看着指尖无意识在地上划出的一个小小太极轮廓。
“你想听真相？”他轻声问。
“想。”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敢信吗？”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应。
远处一辆快递摩托呼啸而过，卷起一片落叶拍在玻璃门上。
江小川正要说话，手机屏幕忽然一闪，弹出一条推送：
【突发新闻：今日凌晨，城西废弃道观发生离奇爆炸，现场发现大量不明红色药丸残留。专家称或与非法炼丹活动有关……】
他目光一凝。
下一秒，系统再次响起。
【检测到您即将暴露真实身份风险上升至73%，建议立即组织一场亲子烘焙课转移注意力】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苏雨柔问。
江小川盯着那条新闻，缓缓开口：“你知道王婆她们为啥能拿冠军吗？”
“因为训练刻苦。”
“不对。”他摇头，“是因为她们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什么？”
“一种副作用是让人力气变大的糖果。”他顿了顿，“那天晚上，她们误食了一批飞出来的药丸。本来是有人想用我的纹身炼药，结果炉子炸了，药全撒了。大妈们当糖捡着吃了。”
苏雨柔愣住：“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江小川看着马路对面那栋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医院记录。最近一周，春晖园社区老年人骨密度检测平均值提升了百分之四十，肌腱弹性增强，连关节炎都好了八个病例。”
“这不可能……”
“还有更不可能的。”他抬头看向天空，“她们现在跳的每一个动作，其实都在无意中运转某种内息循环。你以为那是舞蹈？那是最低配版的宗师级功法。”
电话那头彻底安静。
江小川轻声说：“有些人拼命想挖出我的底细，有些人拼了命也不愿看清真相。可你不一样，你明明快摸到答案了，却还在问‘是不是我想多了’。”
“所以……”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你到底是谁？”
江小川刚要回答，便利店门口的风铃忽然剧烈晃动起来。
一个穿着外卖制服的男人冲进来，满头大汗：“哥！不好了！赵铁柱刚才送餐时一脚踢穿了交警岗亭，现在被拘了！他说他控制不住腿！肯定是上次伤口愈合时吸收了什么奇怪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