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天空下,冰原崩裂,寒眦的嘶吼震得千里雪尘飞扬。姜明镜仰面倒在冰坑里,胸口破开的大洞汩汩涌着血,炼虚后期的修为像退潮般一泻千里,瞳孔开始扩散。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冰缝,似乎还想抓住什么——抓住一条命,抓住未完的承诺,或者抓住自己那正被死亡拖走的灵魂。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永暗的一瞬,一道灰影破空而来,“当”地撞在他手背上——是异化鼎。鼎身冰凉,却带着微弱的脉动,像一颗濒死的心脏突然找到电源。姜明镜本能地屈指一勾,灰鼎立即感应,迎风暴涨,“哐”地一声将他整个人吞了进去。浓烟与灰雾瞬间填满鼎腹,然而即使用上了之前鼎内存着的东西还是不够,器灵已经把之前的玉如意碎片啊仿阵图啊什么的连同自己之前的小金库一起用上了,焦躁的嗓音在黑暗里回荡:
“不够啊……这些材料都用上了,小金库也都扔进去了,再这样下去我就只能自己——”
话音未落,三声尖啸同时划破天际。
北方,一道金光如流星坠地,“当”地插在鼎腹——是一圈紧箍,环身金纹流转,却再无束缚之意,只剩澄澈佛光。
“悟空,你怎么还是如此顽劣,怎的将紧箍撇到其他世界去了?”
“旃檀功德佛,佛本无相,你着相了,看看莲池中的自己,你不还是修了个假佛,缘起缘灭,我却是又了却一桩因果。”
南方,一道银辉撕裂赤霞,“嗡”地没入鼎内——是一口飞剑,剑身无柄,刃薄如蝉翼,斩灵之气与灰雾交融。
“天道昭彰,顺天而行,老三啊,这剑本是我为你而炼,只是经历那那么多事,我也不好给你了,就赠与有缘人吧。”
东方,则飞来一支毫不起眼的毛笔,笔杆裂纹纵横,却自带墨香,仿佛能勾勒天地。
“怎么将我的笔拿去送人了?”
“老头子你又不缺这些,而且你不是天天念叨着仁爱啊守礼啊之类的大道理嘛,你看这个小伙汁出于道义拦阻妖魔的表现满不满足你的道义为上信条?”
三件至宝在鼎内相遇,灰雾瞬间沸腾,像被点燃的火油,“轰”地一声,冲天异象拔地而起——那是功德的金辉,是超度的白芒,是天地感应到无数亡魂的哭嚎,而降下的甘霖。寒光与佛光交织,墨香与灰雾缠绕,鼎身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重新凝成古朴厚重的模样。鼎外,天道有感,降下丝丝缕缕的金色雨线,落在残尸上,落在血泊里,落在每一个濒死修士的眉心——亡魂的哀嚎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安详的沉睡。
然而,寒眦可不管这些。九首齐扬,它敏锐地嗅到鼎内传来的“大补”气息——功德、佛光、斩灵、墨韵,哪一样不是千年难遇的珍馐?中间那颗最大的头颅猛探而出,利齿森森,直朝异化鼎咬去,心里算盘打得精:吞下此鼎,炼化其内至宝,自身实力将再回复三成!
“大补之物,归本座了!”
鼎内,器灵感受到腥风扑来,急得团团转,声音都变了调:“快炼啊死鼎!再慢咱们就得体验猴哥借芭蕉扇同款待遇了!”
话音未落,寒眦的巨齿已“当”地咬住鼎身,利齿深深嵌入鼎壁,黑霜与毒涎瞬间蔓延,试图将鼎内一切生机冻结。可就在它准备合拢上下颚的瞬间,只听——
“轰!!!”
异化鼎炸了。不是被咬碎,而是从内部主动崩裂,像一颗被点燃的星辰,在寒眦嘴里轰然爆开。功德金光、佛光梵音、斩灵剑气、墨韵毫芒,四种截然不同的力量被灰雾强行糅合,化作一股混沌洪流,顺着寒眦的喉咙直灌而入。那是超度与毁灭的交织,是封印与斩灭的共舞。
“嘭——!!”
寒眦中间那颗最大的头颅,从内部炸开。黑血、碎骨、脑浆混着功德金光,像一场诡异的烟火,在雪原上空绽放。巨兽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剩余八首疯狂扭动,利爪胡乱拍打,将冰原撕出无数深渊。它想将口中残鼎吐出,可鼎碎片已化作无数灰雾丝线,深深扎进它血肉,像附骨之疽,甩不掉,吐不出。
孙悟空抓住时机,法相天地再次暴涨,一拳轰碎又一颗头颅;陈一令带领众修,在十里外升起新的封印光柱,一旁昏迷在地的陈小梦醒了过来,支撑着燃尽精血,将身上所有符箓化为火雨,覆盖寒眦全身。
而姜明镜则不见了,鼎的碎片重新凝聚成鼎,姜明镜依然躺在鼎内——功德金光护住他心脉,佛光安抚他识海,斩灵剑气为他劈开乱流,墨韵毫芒为他重塑经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四色光流在鼎内盘旋,最终凝成一枚灰扑扑的珠子,静静悬于他丹田之上。
器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小子,活下来了……接下来,可别再随便死了,我的家当可经不起你天天这么玩,至于你融合成了什么,额,我也不知道,反正你活下来了,怎么活的你别管。”
姜明镜咧嘴一笑,鲜血顺着齿缝滑落,却掩不住眼底的亮光:“放心,死鼎……我可舍不得死。”
鼎外,寒眦八首齐啸,黑血染红雪原,它怒视那团蠕动的灰雾,眼中第一次露出惧色——那不再是“大补之物”,而是能要它命的“剧毒之瘤”。而灰雾深处,姜明镜的声音悠悠传出,带着少年特有的不羁与疯狂:“嘿嘿嘿,爷回来了!”
雪风卷着冰屑,掠过爆炸后的废墟,像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逆转,奏响序曲。远处,新的封印光柱正在升起,而灰雾,正在一点点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