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爆炸。
是纯粹的，物理层面的贯穿。
足以抵挡君王级畸变兽全力撞击的超合金层，在来自太空的“神罚”面前，脆弱得像一层薄纸。
一个巨大的，狰狞的窟窿，出现在了控制室的正上方。
无数的碎石，扭曲的金属，夹杂着刺鼻的烟尘，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小心！”
老枪一把将呆滞的李娜推开，自己却被一块坠落的巨大水泥块砸中了肩膀，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带翻在地，发出一声闷哼。
控制室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末日般的混乱。
但真正的绝望，才刚刚开始。
数十道黑色的身影，顺着那巨大的窟窿，从天而降。
他们身穿漆黑的，表面流淌着幽蓝色能量纹路的特种作战服，动作轻盈得不似人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混乱的控制室内。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戴着完全封闭的，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战术头盔，只留下一道猩红色的t字型护目镜。
裁决者。
诺亚议会直属，最精锐，也最冷酷的杀戮机器。
他们无视了周围的混乱和惨叫，所有人的动作都整齐划一，手中的高周波震荡短刀，瞬间锁定了房间内唯一的两个目标。
林越，和零。
“保护老大！”
疯狗双眼赤红，他怒吼一声，拖着受伤的身体，像一头被激怒的蛮牛，朝着离他最近的一名裁决者猛冲过去。
那名裁决者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在疯狗即将撞到他的前一秒，向侧方平移了一步。
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动作。
却精准地避开了疯狗的冲撞，同时，他手中的短刀，以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自下而上，划向疯狗的肋下。
快！
太快了！
疯狗只来得及将手臂下意识地一挡。
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
疯狗那条经过基因强化的手臂，被那柄短刀，轻而易举地切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喷涌而出。
“啊啊啊！”
疯狗吃痛暴喝，另一只完好的拳头，夹杂着风雷之声，狠狠砸向对方的头颅。
然而，那名裁决者只是抬起左臂，一面小巧的，六边形的能量盾，瞬间在他手臂上展开。
砰！
疯狗的重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能量盾上。
巨大的反震力道，让他整条手臂都麻了。
而那名裁决者，只是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便再次举起了短刀。
碾压。
完全的碾压。
这就是诺亚城最顶尖的战力。
眼看那柄短刀就要刺入疯狗的心脏。
砰！
一声枪响。
老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手中的大口径手枪喷出火舌，子弹精准地射向那名裁决者的头盔。
叮！
子弹在那猩红色的护目镜上，撞出一串火花，然后被无情地弹开，连一道白印都没有留下。
“没用的……”李娜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看着这一切，“他们的装甲，是针对源质开发的，物理抗性……”
她的话还没说完，又有两名裁决者，已经鬼魅般地出现在了她的左右。
冰冷的刀锋，架在了她雪白的脖颈上。
基地核心区域，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内，彻底沦陷。
所有的抵抗，在这些裁决者面前，都像一场可笑的闹剧。
而这一切，林越都看在眼里。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身体，正在被那股来自深渊的力量，彻底重塑。
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被碾碎，然后以一种更加强大，也更加扭曲的方式，重新组合。
剧烈的痛苦，已经让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他只能单膝跪在地上，感受着那漆黑的纹路，爬满他的脸颊，最终，汇聚在他的双眼。
整个世界，在他的视野中，变了。
不再是物质的，彩色的。
而是由无数流动的，交织的“线”所构成。
他能“看”到，老枪身上那股因为愤怒而剧烈波动的生命能量。
他能“看”到，疯狗身上，那股不甘与狂暴的意志。
他更能“看”到，那些裁决者身上，那股冰冷的，没有丝毫杂质的，纯粹的杀意。
以及……
零身上，那如同恒星般璀璨，却又被一层无形枷锁死死束缚的，庞大的数据之海。
“目标‘零’已控制。”
“目标‘林越’，失去抵抗能力。”
“清除协议，第三阶段，开始执行。”
为首的那名裁决者，发出毫无感情的合成音。
他举起了手中的短刀，对准了跪在地上的林越。
这一刻，时间仿佛变慢了。
疯狗的怒吼，老枪的枪声，李娜的绝望……一切都化作了缓慢的背景音。
林越抬起了头。
他的双眼，已经彻底化作了深不见底的幽暗，没有一丝光亮，仿佛两座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
他看着那名即将行刑的裁决者。
【深渊凝视】。
这一次，没有警告，没有冲击。
那名裁决者所有的动作，都在瞬间，凝固了。
他那猩红色的t字型护目镜下，似乎看到了一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景象。
他看到了崩塌的世界，看到了哀嚎的众生，看到了一个坐在无尽骸骨铸成的王座上，缓缓向他投来视线的，不可名状的阴影。
恐惧。
超越了生死，超越了训练，超越了逻辑的，最原始的恐惧，瞬间撑爆了他的理智。
“不……不要过来！”
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尖叫，从那名裁决者的头盔下传出。
他扔掉了手中的短刀，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仿佛要赶走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
他猛地转身，将手中的另一把备用短刀，狠狠地捅进了身边另一名裁决者的胸膛！
“你……疯了！”
被捅的裁决者，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同伴，然后，他的视线，接触到了林越那双幽暗的眼睛。
下一秒。
他也疯了。
“怪物！都是怪物！”
他一把推开同伴，不顾胸口的伤势，疯狂地朝着另一名裁决者开火。
混乱，如同瘟疫，瞬间传染给了每一个冲入基地的裁决者。
他们开始互相攻击，自相残杀。
原本纪律严明，冷酷高效的杀戮机器，此刻变成了一群在幻觉中挣扎，被恐惧彻底支配的疯子。
整个控制室，变成了一座血腥的修罗场。
林越缓缓站起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正在他的体内流淌。
他甚至不需要主动去做什么。
仅仅是他的存在，他的一个“注视”，就足以将这些所谓的精英，拖入最深的地狱。
这就是……深渊的力量。
然而，这股力量，并非没有代价。
一股冰冷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寒意，正从他的心脏处，朝着四肢百骸蔓延。
他的身体，忽冷忽热。
精神，也承受着一股即将被撕裂的巨大压力。
“林越……”
一道焦急的，却又带着一丝数据化分析的呼唤，在他脑海中响起。
是零。
她挣脱了那两个已经陷入疯狂的裁决者的束缚，来到了林越的面前。
她伸出手，似乎想触摸他，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因为她“看”到，林越的生命体征，正在发生着一种她数据库中从未有过的，剧烈的，根本性的蜕变。
那不是受伤，也不是强化。
那更像是一种……羽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