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下午大家不用带书包来了,今天是周六,我们学校安排我们班洗课桌,下午大家尽量穿凉鞋,同桌的两个同学配合好,把桌子搬到红村河里去!”班主任老师在上午放学时,发了一个通知。
“好耶!”同学们欢呼了起来,杨新也是很高兴,每次洗课桌,都非常好玩,大家可以一边洗桌子,一边玩水。
回到家里,杨新便急忙叫道:“妈妈,饭好了吗?”
张婧正在厨房忙碌,见他回来,便拿出来一张食堂卷递给他,“快去,你去区公所食堂去,端一份饭菜回来,我煮点红薯玉米粥,我们四个人就差不多了。”
由于银行旁边的区公所建有食堂,经过协商,这边银行等单位都去那边食堂搭伙,区公所食堂给搭伙的各单位职工发伙食卷,费用由单位在工资里扣,一周发一次,一天早中晚三张卷,每张卷饭菜量是固定一个人的,一张卷对这一家四口人肯定不够,张婧一般会再煮点主食加上,端回来菜大家省点吃,中午差不多也够应付吃一顿,实在不够了,食堂也可以多拿一份饭菜,超出部分就要另外给钱了。
区公所食堂大师傅姓黄,认得杨新,“嗨,今天是杨新来端饭吗?你姐姐怎么没来?”
“她还没放学!”杨新回了一句,把打好的饭菜端上就走,“你们家够吃不?不多端一份吗?”黄师傅半开玩笑的问道,杨新摇摇头,提着饭菜回到了家里,刚把饭菜放下,就见到姐姐张江滨一下冲了进来,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就趴在书包上大哭起来,这下把杨新吓一大跳,这怎么啦?
张婧看到女儿这情况,先是一惊,接着似乎明白了什么事,眼里泛起一阵的酸楚,一时没有理她,等忙完手上的事后,想了想才走过去,坐在张江滨旁边,推了推女儿胳膊问道:“怎么啦,晓滨,出什么事了?”
这边杨新匆忙吃完饭,就往新权小学冲去,想到下午可以下河里玩,心情很是开心,中午休息时间不多,学校对于八九岁的孩子来说,还是有点远,路上遇到满娃,便叫上结伴而行,满娃从书包里拿出来一把钢锯刀,使用钢锯条做的,头子已经被磨得锃亮,看着非常锋利,对着杨新显摆:“杨新,看到没有,我从川心店那边的工厂,捡到的锯条做的,切啥子都很顺手。”说着走到一棵树下,对着枝条一挥,嗖的一下,枝条应声而断。
“太好了,放学后能不能借给我玩一下?”杨新拍手叫道。
满娃舍不得,“说啥子哟,我在河边磨了好几天,才磨好的,我还没耍呢!”
“我是用来去院子里摘桑泡吃啊,到时候你也来吧,现在桑泡已经发红了,酸酸甜甜很好吃!”
说话间,他们超过了在前面努力行走的瘸子同学,他们每天都能看到他,他家就住在学校不远的地方,听说是小时候得小儿麻痹症,两只脚都不能走路,他每天只能靠一张小板凳,用手挪动着凳子前行,用几乎是趴在地上的姿势往学校挪,他的岁数看着和杨新差不多,但杨新不知道他是哪一个班的同学,每次上学超过他时,他经常都会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他们一眼,用友善与羡慕的眼神,似乎在和他们打招呼,让杨新记忆深刻的是,在这个眼神里,他看不到一丝的沮丧,有的只是坚持的那股劲!眼睛里有羡慕,但更多的是友善,他想和大家一起玩,但是几乎没人理他,更多的小朋友把他当成一个怪物,看到他就远远的躲开,在记忆里面,没有一个小朋友和他打招呼。
“同学们,我说一下安全事项,大家认真听!”上课铃声一响,班主任就开始布置任务,“按同桌分组,两人一组,把凳子放桌子上,然后抬到河里去,经过马路时,注意来往车辆!好吧,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同学们齐声回答。
“那好,从后面开始,依次把桌子抬出去!”
随着一阵的桌椅的响动,大家把长条凳倒放在桌子上,然后同桌两个同学,一人抬一边,一起把桌子抬出教室,慢慢的向河里走去,周琴力气小,凳子就放在了杨新这一边,两人一边聊一边往河里走去。
红村河从红村流向双河镇,流到新权小学时,与学校就相隔一条公路,这一段河面很宽,两边都是防洪堤,只要不涨水,河水就少,只是河水干净透明,仔细找还能看到小鱼在水底的石头间穿梭,这一段河水流缓慢,紧靠着右岸的堤坝哗哗的流淌,水最深只到小学生的膝盖,而河的左边,只要不涨水,就露出来一大片鹅卵石河床,学校有时候也会在这片干枯的河床上,组织一些课外活动,包括每学期都会要学生把桌椅抬到河里做清洁。
杨新和周琴分工,杨新洗桌子,周琴洗凳子,其他同学基本上都是这样分工协作,无论男女,穿凉鞋的就直接踩进水里,没有凉鞋的同学,就把鞋脱了,光脚踩进水里,先把水泼到桌面上,然后找一块石头,砂石最好,放在桌上,双手推动砂石,对桌面反复的摩擦,在砂石粗糙的表面摩擦下,桌子上的脏东西,孩子们的各种鬼画符,小抄,三八线都被磨的干干净净!此时班主任,一边帮助力气小的同学搬桌子,一边不断阻止调皮的学生在那里趁机玩水战,也有趁机摸鱼捉蟹的,整个河道充满孩子们的叫声和欢笑。
“杨新,快看,你妈妈在哪里!”周琴突然对杨新叫道。
杨新抬头一看,果然是妈妈,妈妈此时已经走过他们这一段河坝了,杨新就只看到妈妈的背影,在路上一手捂住嘴鼻,防止车子扬起的灰尘,一边慢慢的朝红村那边走去。
“妈妈,妈妈!”杨新急忙跑上河堤,对着妈妈使劲挥手。
张婧听到了,回过头来,看到是杨新,先是吃了一惊,现在是上课时间,他怎么在河堤上?她刚想回去问问杨新怎么回事,一下却看到了河里洗桌凳的学生,便明白了,对着杨新使劲招招手,要他回去河坝上,然后又自顾自的向红村方向走去。
从新权小学,走到红村山下的新场中学,还有六里路左右,张婧心里很是难过,晓滨上学之路,因为那杨鸣卿的原因,一直不顺利,现在怕什么来什么,大女儿上高中的事,果然又出了问题,女儿的哭诉,她不知道如何安慰,由于和杨鸣卿离婚的事情一直没有办下来,张江滨上高中的结果,她已经有心理不好的准备,只是突然落实下来,看到哭的稀里哗啦的孩子,她又有点不甘心,决心还是去学校争取一下!
刚进到新场中学大门,迎面就遇到了晓滨的班主任邓安老师,张婧急忙打个招呼:“邓老师,回去吗?”
“唉,啊,是张会计啊,你是来。。。。哦,你来找伍校长的吧,他在办公室,你直接去吧!”邓老师眼神明显的在躲闪。
“是的,我找伍校长!”看到邓老师这个表情,张婧也不绕弯子,直接追问道:“邓老师,是不是高中推荐工作结束了?你是了解张江滨的,孩子成绩这么好,为什么你们学校不让她上高中?”
邓安很是抱歉的说道:“张会计,这事是新场中学决定的,我也说不清楚,要不你去找找伍校长,看看还有没机会?”
张婧听到这话,满眼失望的点点头:“好吧,那我去找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