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领了圣旨,并未多做停留。时迁的军情司早已为他们备好了全新的身份文牒、充足的盘缠、以及一套精密的联络暗号和应急方案。四人皆是雷厉风行之人,当日便乔装改扮,混入南下的商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汴梁城。
无情坐着一辆特制的宽大马车,外表看似普通商贾家眷所用,内里却暗藏机括,舒适平稳。铁手扮作护卫头领,追命和冷血则混在商队伙计之中。一行人昼行夜宿,沿途不停打探消息,越是南下,关于“天佑圣教”的传闻便越是密集,也越发诡谲。
十日后,一行人抵达淮南东路的重镇——庐州府。此地水陆交汇,商贾云集,本是繁华之地,但街市之上,却隐隐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氛。市井巷议中,“圣教”、“圣尊”、“光复”等词不时飘入耳中,更有甚者,传言庐州城外三十里的“黑木崖”下,近日有圣教仙师显圣,赐下符水,可治百病,引得周边百姓趋之若鹜。
“黑木崖……”马车内,无情指尖划过一幅精细的淮南地图,目光落在庐州府外的一处标记上,“此地山高林密,多有瘴气,寻常人迹罕至。若那圣教要设立秘密据点,此处倒是个绝佳的选择。”
追命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压低声音道:“大哥说的是。我方才在茶寮打听,几个樵夫说,近个月来,黑木崖附近常有无名烟火升起,夜间偶见鬼火飘荡,还时有身穿奇异黑袍的神秘人出没。当地人都传言是山鬼作祟,不敢靠近。”
冷血抱着剑,靠在车厢角落,闭目养神,闻言只淡淡吐出两个字:“装神弄鬼。”
铁手沉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哥,我们是否先去查探一番?”
无情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急。圣教势大,行事诡秘,若贸然前往,恐打草惊蛇。追命。”
“在。”追命收起酒葫芦。
“你轻功最好,今夜先行,潜入黑木崖外围,远远观察,切记不可靠近,只需摸清其明暗岗哨的大致分布、人员往来规律即可。明日午时,于此地汇合。”无情下达指令,冷静而清晰。
“得令!”追命咧嘴一笑,身影一晃,已如青烟般消失在车厢内。
是夜,月黑风高。追命凭借绝顶轻功,如同暗夜蝙蝠,悄无声息地潜至黑木崖下。果然如樵夫所言,山林深处,隐约可见几点微弱火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檀香混合着淡淡腥气。他伏在树冠之中,运足目力,果然发现了几处隐蔽的暗哨,皆身着黑袍,行动间悄无声息,显然都是好手。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些哨卡的布置极有章法,暗合兵法,绝非寻常江湖门派可比。
次日午时,追命准时返回,将所见详细禀报。
“……哨卡严密,绝非乌合之众。且我隐约听到崖壁深处似有凿击之声,仿佛在开凿山腹。”追命最后补充道。
无情听完,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开凿山腹?看来,这黑木崖即便不是圣教总坛,也必是一处极为重要的秘密据点,甚至可能是……打造兵器、囤积物资之地!”
他看向铁手和冷血:“对方防卫森严,硬闯绝非上策。但我们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拿到确凿证据。今夜子时,我们四人一同行动。”
“如何行动?”铁手问道。
无情展开地图,指尖点向黑木崖一侧的悬崖:“追命探查得知,东面悬崖陡峭,近乎垂直,哨卡相对稀疏。追命,你负责解决崖上暗哨,并垂下绳索。铁手,你臂力最强,负责将我连人带轮椅缒下悬崖。冷血,你轻功亦佳,自行下去,负责警戒和断后。我们直接从悬崖潜入其核心区域!”
铁手和冷血对视一眼,均觉此计虽险,但出其不意,确是上策。“明白!”
子时三刻,黑木崖东侧。夜色如墨,山风呼啸。追命如狸猫般攀上崖顶,无声无息地解决了两个打着哈欠的黑袍暗哨。随后,他取出特制的飞爪百练索,牢牢固定,将绳索垂下。
铁手深吸一口气,双臂运起浑厚内力,小心翼翼地将无情连人带轮椅绑缚结实,然后抓住绳索,缓缓向下缒去。冷血则如一道黑影,紧贴崖壁,凭借高超的轻功,交替借力,紧随而下。
悬崖深达数十丈,下方雾气弥漫。足足花了一炷香的功夫,三人才有惊无险地落到了崖底。此处是一处隐蔽的山谷,怪石嶙峋,雾气更浓,那凿击之声也越发清晰。
追命早已在前方等候,低声道:“大哥,前面有火光,凿击声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无情示意收起绳索,低声道:“小心靠近。”
四人借着怪石和浓雾的掩护,悄然向前摸去。穿过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山谷深处,依着山壁,竟然修建了一片规模不小的石屋和棚户!更令人震惊的是,山壁之上,一个巨大的洞口赫然在目,洞口两旁插着火把,数十名精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壮汉,正喊着号子,将一车车开采出来的石块从洞内推出!洞内深处,灯火通明,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鼓风声不绝于耳!
“是矿洞和……兵工作坊!”铁手倒吸一口凉气。看这规模,每日产出的兵甲绝非小数!
就在这时,一队巡逻的黑袍教徒从不远处走来。四人立刻隐入暗处。
只听一个教徒抱怨道:“妈的,天天挖矿打铁,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什么时候圣尊才带我们杀出去,光复大宋,享受荣华富贵啊!”
另一个声音呵斥道:“闭嘴!圣尊自有安排!好好干活!等神兵利器打造完成,圣教大军出山,别说荣华富贵,就是那汴梁城的龙椅,也得换咱们圣尊来坐!”
无情等人闻言,心中巨震!这“天佑圣教”,果然所图非小!不仅蛊惑人心,更在暗中积蓄武力,打造军械,其谋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必须进去看看!”无情下定决心,低声道,“追命,冷血,你们解决巡逻队,换上他们的衣服。我们混进去!”
追命、冷血点头,身形如电射出!片刻之后,两人便拖着两个被打晕的教徒回来。四人迅速换上黑袍,用黑巾蒙面,混入那往来的人流中,向着那灯火通明的矿洞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越是心惊!这山洞内部极其宽阔,显然经过人工开凿加固。沿途可见堆放着如山的铁矿石、煤炭。山洞深处,热浪扑面,数十座炼铁炉正熊熊燃烧,上百名铁匠正在奋力捶打,打造的不是寻常刀剑,而是制式的长矛、腰刀、甚至还有……简易的投石机部件!俨然是一座地下兵工厂!
在兵工厂的最深处,有一个把守更加森严的石室。无情透过人群缝隙望去,只见石室内,几个看似头目模样的人,正围着一张地图低声商议。那地图之上,赫然标注着庐州府乃至周边数州的城池、关隘、驻军分布!
“果然是在准备造反!”铁手拳头紧握,眼中怒火燃烧。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四个!站住!面生得很,是哪个香主手下的?不去干活,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一个面目阴鸷的小头目,带着几名护卫,拦住了四人!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