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彻底破除那种‘红军必胜，蓝军必败’的思维定式！”
“红蓝双方对抗，不设底案，不编脚本，不搞预演！给你们最大的自主权，怎么打，你们自己说了算！”
会议室里，只剩下唰唰唰的记录声。
旅长们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神情专注，将总长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
李展均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缓缓开口：“我的话说完了。各单位，有没有信心打好这一仗？”
短暂的沉寂后，雷鸣般的回答响彻会议室。
“有！”
“有！”
“有！”
声音坚定，充满了决心。
会议结束，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虽然总长说的很严肃，但红方军区的主官其实并没有多少的压力，因为他们知道，蓝军旅之前是319合成旅，他们的装备出了名的差，就算是改成了蓝军旅，上面也没有给他们发装备。
99A对59式，都不知道该怎么输。
“老吴啊。”坐在吴学军对面的是华东军区279旅旅长田和，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这次你们蓝军可是要当主角了。”
田和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恭维，但吴学军听出了潜藏的调侃：
“不过话又说回来。”
田和压低了声音，凑近了点儿。
“你们蓝军的装备当主角还是差点，要不这样，我让你三招，怎么样？够意思吧？别说兄弟不照顾你！”
他咧嘴一笑，蓝军旅那点装备，在他们红军面前就是纸糊的，怎么折腾都没用。
吴学军心里冷笑一声。让三招？谁让谁还不一定呢。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一笑，话中藏着锋芒。
“老田，战场上可不讲让不让。”
“到时候，各凭本事。”
离开总参大楼，吴学军坐上了返回漠原的飞机。舷窗外是茫茫云海，下方是广阔的大地。他的思绪却早已飞回了旅部，飞向了谭建林那份改变一切的报告。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份报告——《蓝军装备模拟外军可行性方案》。纸张已经有些旧了，边缘微微卷曲，显然被主人反复翻看过。
吴学军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感受着那薄薄的几页纸所蕴含的巨大能量。他太清楚蓝军旅的困境了。59式坦克，这款功勋战车，在如今的战场上，面对红方装备的99式，甚至更新型的坦克，完全没有任何优势可言。火力、防护、机动性，全面落后。
这巨大的装备代差，让蓝军在演习中总是力不从心，很难真正模拟出强敌的压力。
但如果让红方一直这样下去，红方习惯了装备碾压，习惯了顺风仗，一旦遇到稍微有点困难的情况，就容易手忙脚乱。
而谭建林的这份报告，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吴学军心中的迷雾。
“数据模拟。”
“59等效m1A2。”
报告里的这些词语，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这不是简单的升级改造，而是一种颠覆性的思路。通过在老旧装备上加装先进的传感器、火控系统和数据链，再结合后台强大的计算和模拟能力，让59式坦克在数据层面上，模拟出m1A2主战坦克的性能特征。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红方的99式坦克发射的炮弹，打中经过“数据模拟”的59式时，不再是轻而易举的摧毁，而是要经过复杂的计算，模拟m1A2的装甲防护效果，判断是否击穿，是否造成有效损伤。
反过来，59式发射的炮弹，也会模拟m1A2主炮的威力和弹道，对99式造成“等效”的威胁。
这才能真正的磨砺红军，让其以弱胜强，不是靠装备和技术，而是靠军事素养和智慧。
吴学军闭上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演习场上，红方面对“等效m1A2”的59式时，脸上的表情了。
那才是真正的磨刀石啊。
只有让他们尝尝那种憋屈滋味，他们才能真正放下对装备的依赖，去思考战术，去磨炼技艺，去寻找在绝境中获胜的方法。
飞机在漠原机场降落，吴学军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激动。他握紧了手中的报告，脚步匆匆地走向旅部。
脚步刚刚迈出，他的手机响了。是政委陈厉川。
“老吴！”
电话刚接通，陈厉川带着颤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听起来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老吴，你快来看！”
吴学军的心猛地一跳。听陈厉川这语气，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谭建林！”陈厉川的声音更急促了，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
“谭建林，他又写了个宝贝！”
“又一份报告！”
吴学军愣住了，脚步停在了原地。又一份？谭建林？他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我现在就回去！”
......
旅长办公室里，陈厉川正拿着一份报告，激动得满脸通红：
“老吴，你看看这个！看看这个！”
他把报告塞到吴学军手里，手指因为用力都有些发白。
吴学军接过报告，目光迅速扫过。
报告的标题更加直接：《关于在演习中调整红蓝双方主战装备交战损伤判定阈值的建议》。
又是谭建林！
吴学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阅读报告的内容。
这份报告的核心观点，比上一份更加大胆。
谭建林在报告中明确提出，为了更真实地模拟蓝军在未来可能面临的“以劣胜优”的战场环境，建议对演习系统的交战数据进行进一步的“不对称调整”。
具体来说：
红方的99式主战坦克，在攻击蓝军的59式坦克时，必须命中其炮塔正面或侧面两次，才能判定为“摧毁”。
而蓝军的59式坦克，在攻击红方99式主战坦克的正面装甲时，只要命中一次，即可判定为“重创”，使其丧失主要作战能力。
“嘶——”
吴学军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子，胆子也太肥了吧！
这已经不是“模拟”了，这简直就是在给蓝军开“官方外挂”啊！
“老陈，这……”
吴学军抬头看向陈厉川，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陈厉川激动地一拍桌子。
“老吴！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磨刀石’！”
“你想想，这些年，咱们的红方部队，哪一次不是仗着装备好，火力猛，一路碾压？”
“他们什么时候真正体验过，当年咱们的队伍面对外军那种，明明打中了对方，对方却屁事没有，反过来一炮就把咱们干翻的憋屈滋味？”
陈厉川越说越激动：
“只有让他们也尝尝这种滋味，他们才能真正明白，什么是战场上的绝望，什么是真正的以弱胜强！”
“才能逼着他们去思考，去创新，去把每一个战术动作都练到极致！”
吴学军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陈厉川说得有道理。
谭建林的这个方案，看似是在偏袒蓝军，实则是用心良苦。
这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倒逼红方部队进行更深层次的战术革新。
如果真的这样设定，红方那些99A，还敢大摇大摆的过来，轻敌冒进，和蓝军玩过家家一样的对射吗？
让他们在近乎不公平的对抗中，学会如何在逆境中生存，如何在绝望中寻找胜机。
这对于那些习惯了顺风仗的红方天之骄子们来说，无疑是一剂猛药。
至于公平，战场上谈什么公平！
难道敌人会因为装备差就手下留情，只用手枪和我们打吗？
“好！”
吴学军确定了下来：“就这么干！”
“我倒要看看，当99式在我们改装过的59面前，不再是无敌的存在时，他们还能不能那么嚣张！”
“我们蓝军旅，就是要扮演那个不公平的强者，给那些自以为是的兵们好好上一课！”
“这才是真正的磨刀石啊！”
吴学军兴奋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谭建林这小子，简直就是马克思派来拯救他们蓝军旅的！
不，是来拯救整个演习模式的！
“老陈，这份报告，我们连夜整理，立刻上报总参！”吴学军斩钉截铁地说道。
“就算这次演习，时间太紧，来不及完全按照这个方案来调整。”
“但至少，要为下一次，甚至下下次演习，铺好路！”
“我们必须让总部的首长们看到，蓝军，可以有这样的玩法，演习，可以有这样的对抗强度！”
陈厉川颔首：“我同意。”
“这个思路，确实值得推广。”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文件夹里，也抽出了一份文件：“对了，老吴，还有个事。”
陈厉川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吴学军：“这是侦察营许卫刚刚送过来的报告。”
吴学军接过来，有些疑惑地看了陈厉川一眼：“许卫？侦察营有什么问题吗？”
陈厉川笑了笑：“是关于谭建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