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水响像重锤砸在人心上,鹿筱盯着水面那片打转的槿花瓣,指尖还残留着风若琳尸体的冰凉。方才争执时的火气全散了,只剩下心口的发紧——那截一闪而过的鳞片,颜色与她腕间龙鳞手串分毫不差,连鳞片边缘的细纹都如出一辙,若真是龙族之物,怎会藏在皇宫寒潭?
“这水里……莫不是真有精怪?”夏越往后缩了缩,撞到身后的太监,声音发颤。他素来怕这些神异之事,此刻看着黑沉沉的潭水,脸色比柳梦琪还白。柳梦琪刚因诬陷洛绮烟被太子冷斥,正憋着一肚子气,可见了这诡异景象,也不敢再作妖,只死死抓着夏越的胳膊,垂在身侧的手悄悄绞着帕子,指节泛白。
云澈澜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用树枝拨开水面的浮沫,树枝刚碰到那片槿花瓣,就见花瓣底下的水纹突然变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快速游动,带起一道细细的银线。他眉头皱紧:“这动静不像是寻常鱼虾,倒像是……有活物在底下藏着。”
萧景轩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拉着林茹筠往后退了三步,嘴里嘟囔:“定是这蛇妖死了招引来的邪祟,太子殿下,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免得沾了晦气!”林茹筠却没动,她的目光黏在潭水上,眼神里藏着一丝说不清的急切,像是在等什么东西出来,可这份急切很快就被恐惧压下去,她慌忙低下头,指甲深深掐进萧景轩的衣袖。
鹿筱把这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的疑团又沉了沉。她想起方才在风若琳伤口处闻到的龙涎香,又瞥了眼林茹筠——方才争执时,林茹筠的袖管滑落过一瞬,她分明看见对方手腕上有一道淡红色的疤痕,那疤痕的形状,竟和她在民国时见过的蛇蜕痕一模一样!
“萧公子急着走,是怕潭里的东西出来,露了你的底吧?”鹿筱的声音冷下来,她举起风若琳死前攥着的龙鳞,阳光照在鳞片上,映出一道细碎的血纹,“风若琳手里的龙鳞,沾着的是你的血迹吧?方才洛绮烟说,看见你和林姑娘在亭子里拿着我的药膳手记,那手记里记着龙族的忌讳,你们拿着它,是想对付潭里的东西,还是想嫁祸给敖翊辰?”
萧景轩的脸涨得通红,他推开林茹筠,指着鹿筱道:“你血口喷人!我不过是陪茹筠散步,哪碰过什么龙鳞!倒是你,这蛇妖是你认的姐姐,指不定是你引来的精怪,想栽赃陷害我!”
“是不是栽赃,看看林姑娘的袖管就知道了。”鹿筱的目光落在林茹筠死死攥着的袖口上,“方才我见你手腕上有蛇蜕痕,风若琳是蛇妖,你若没碰过她,怎会有这痕迹?”
林茹筠的身子猛地一颤,下意识把胳膊往身后藏。萧景轩见状,急忙挡在她身前:“鹿筱你别太过分!茹筠不过是被蛇咬过,关风若琳什么事?”
“被蛇咬过?”鹿筱冷笑一声,从药箱里取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点淡紫色的汁液,“这是辨蛇露,若真是普通蛇咬,碰了这汁液只会发痒,若是碰过蛇妖的鳞片,汁液会变成黑色。林姑娘敢不敢让我试试?”
林茹筠的脸瞬间没了血色,转身就要跑,却被云澈澜拦住。夏凌寒沉下脸:“林姑娘,既然萧公子说你是被普通蛇咬,何必怕试?”
林茹筠没办法,只能慢吞吞地伸出手。鹿筱用棉签蘸了点辨蛇露,轻轻抹在她的疤痕上,不过片刻,那淡紫色的汁液竟真的变成了黑色!
“果然是碰过蛇妖鳞片!”鹿筱举起林茹筠的手,对夏凌寒道,“太子殿下,这就说明林姑娘见过风若琳,萧公子还说他们和此事无关吗?”
萧景轩的心理防线彻底崩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子殿下饶命!是我错了!我和茹筠在亭子里看手记时,风若琳突然闯进来,说要去告发我们,我一时慌了神,就推了她一把,没想到她竟撞到了石桌上,脖子磕破了……”
“磕破?”鹿筱盯着他,“风若琳的伤口是利器造成的,你还想撒谎!”
就在这时,寒潭突然传来一阵“咕嘟咕嘟”的冒泡声,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潭水中间泛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里慢慢浮起一个黑色的东西——那是一件绣着蛇纹的衣袍,衣袍的领口处,竟别着一枚银色的发簪,发簪的样式,是柳逸尘失踪前常戴的那支!
“那是柳逸尘的发簪!”夏越大叫起来,他认识这支发簪,上次宫宴时还见过柳逸尘戴。鹿筱的心猛地一沉,柳逸尘走火入魔后就失踪了,怎么他的发簪会和风若琳的衣袍一起浮上来?
云澈澜让侍卫把衣袍捞上来,衣袍里竟裹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开一看,是柳逸尘的字迹,上面写着:“萧家私藏蛇蜕,欲用符咒召唤精怪,风若琳已察觉,恐遭灭口……”
“蛇蜕?”鹿筱的瞳孔猛地一缩,她想起之前在萧家后院见过的蛇蜕,当时还以为是普通蛇蜕,现在想来,竟是风若琳的!她转头看向萧景轩,声音里满是愤怒:“你们藏着风若琳的蛇蜕,是想用来做什么?”
萧景轩瘫坐在地上,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是茹筠说的,蛇妖的蛇蜕能用来画召唤符咒,召唤来精怪就能帮我们除掉你和太子……”
林茹筠尖叫起来:“你胡说!是你让我这么做的!你说只要除掉鹿筱,就能让我做萧家少夫人!”
两人互相指责的功夫,寒潭的漩涡突然变大,一道水柱猛地喷起,水柱顶端竟飘着一张透明的蛇蜕,蛇蜕上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血迹,而蛇蜕的下方,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在水里游动,那人影的手腕上,戴着一串和鹿筱一模一样的龙鳞手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