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筱消失的地方,那片枯萎的木槿花瓣刚融进泥土,偏殿的梁柱就“咔嚓”一声断裂,半面屋顶轰然塌下,扬起的尘土混着魔气,呛得人睁不开眼。敖翊辰红着眼眶,龙鳞剑舞得密不透风,金色剑气劈开扑来的魔气,可魔族士兵像潮水般涌来,倒下一批又冲上来一批,他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每挥一剑都牵扯着剧痛,却硬是不肯退后半步。
“翊辰!别硬撑!”洛绮烟甩出腰间毒囊,青色毒粉在空中散开,触到毒粉的魔族士兵瞬间倒地抽搐,她趁机冲到敖翊辰身边,“我们得先撤到密道!留得青山在,才能找筱筱!”
敖翊辰充耳不闻,剑招越发狠厉,剑气扫过之处,魔族士兵的尸体堆成了小山,可他眼底的绝望却越来越浓。鹿筱那句“等我”还在耳边回响,可空荡荡的身前,连她的气息都在慢慢消散,这比刀割还让他难受。
夏凌寒一剑刺穿一个魔族将领的胸膛,转头对着敖翊辰怒喝:“敖翊辰!你清醒点!筱筱若是看到你这样作贱自己,她会安心吗?我们现在守住性命,才有机会等她回来!”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半疯癫的敖翊辰。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痛楚,龙鳞剑金光暴涨,硬生生劈开一条血路:“走!护着他们去密道!”
云澈澜早已护着皇后和一众宫人退到殿后,那扇布满灰尘的密道石门正被两个侍卫费力推开。柳梦琪紧紧抓着夏越的手臂,脸色惨白,往日里的骄纵全没了,只剩恐惧:“夏越,你快走,别管我!”
夏越将她往身后一护,长剑挡在身前:“胡说什么!我答应过要护你周全,就绝不会食言!”他性格单纯,可此刻眼底的坚定,竟让柳梦琪心头一颤,眼眶瞬间红了。
萧景轩站在原地,看着混乱的战场,眼神忽明忽暗。刚才被光柱震醒后,那些被魔气操控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他亲手伤了敖翊辰,对着鹿筱刀剑相向,甚至差点杀了自己的孩子。悔恨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他踉跄着走到墙角,林茹筠正抱着婴孩瑟瑟发抖,看到他过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茹筠,对不起。”萧景轩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愧疚,“是我鬼迷心窍,害了你和孩子。”
林茹筠抬起头,看着他眼底的清明,眼泪瞬间决堤:“景轩,你终于清醒了!我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萧景轩点点头,刚要接过孩子,那婴孩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可落在这血腥的战场上,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他小小的手攥着那枚蛇纹玉佩,玉佩上的纹路竟泛起淡淡的绿光,与殿外的魔气隐隐呼应。萧景轩心头一动,刚要伸手去拿,婴孩突然收起笑容,眼神变得冰冷,像极了刚才被魔气操控的自己。
“小心!”敖博突然出现在萧景轩身后,一掌拍向婴孩手中的玉佩,金光与绿光碰撞,婴孩被震得哭了起来,玉佩脱手而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敖博捡起玉佩,脸色凝重:“这玉佩被魔气浸染已久,竟能操控孩童心智,萧景轩,你这孩子,怕是从一开始就被魔族盯上了。”
萧景轩浑身一震,想起林茹筠炼制婴蛊的事,悔恨更甚:“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孩子。”
密道石门终于被推开,一股阴冷的风从里面吹出来。敖博挥手布下一道临时结界,挡住追来的魔族士兵:“快走!这结界撑不了多久!”
众人不敢耽搁,依次钻进密道。敖翊辰走在最后,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鹿筱消失的方向,将那片木槿花瓣消失的泥土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小块,揣进怀里,才转身进入密道。石门缓缓关上,将外面的厮杀声隔绝在外,密道里只剩下众人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密道狭窄而潮湿,墙壁上每隔几步就嵌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岔路口,左边的岔路黑漆漆的,透着一股寒气,右边的岔路则隐隐有光亮。
“往哪边走?”云澈澜停下脚步,警惕地观察着两条岔路。
玄清道长掐指一算,眉头紧锁:“左边岔路通往寒潭,那里阴气极重,却能压制魔气;右边岔路通往宫外,只是怕早已被魔族布下埋伏。”
“去寒潭!”敖翊辰毫不犹豫地开口,“筱筱的玉佩被魔气污染,寒潭能净灵,说不定能从那里找到关于筱筱的线索。”
夏凌寒点头附和:“敖兄说得对,宫外情况不明,寒潭虽险,却至少能暂时避开魔族的追杀。”
众人商议已定,朝着左边的岔路走去。越往里走,寒气越重,墙壁上渐渐结了一层薄冰,油灯的火焰也变得微弱。走了没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溶洞出现在眼前,溶洞中央,一口幽深的寒潭静静卧着,潭水泛着淡淡的蓝光,寒气逼人。
潭边的岩石上,刻着许多古老的符文,符文上布满了灰尘,却依旧能看出当年雕刻时的精湛技艺。玄清道长走到符文前,仔细端详着,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些符文,是上古时期用来封印魔族的结界符文,只是年代久远,法力已经消散大半。”
敖博走到寒潭边,伸手拂过潭水,指尖泛起金光:“这寒潭底下,藏着一股强大的净灵之力,只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若是能解开这封印,不仅能净化被魔气污染的物品,或许还能感应到时空之力的波动,找到筱筱的下落。”
敖翊辰闻言,立刻走到潭边,将怀中那小块泥土掏出来,放进寒潭里。泥土刚接触到潭水,就冒出一阵白烟,那些沾在泥土上的黑气瞬间被潭水净化,消失无踪。而潭水中央,竟泛起一圈圈涟漪,涟漪中,隐约浮现出鹿筱的身影,她似乎被困在一个混沌的空间里,眉头紧锁,神情痛苦。
“筱筱!”敖翊辰激动地伸手去抓,可指尖刚碰到潭水,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潭水中的身影也瞬间消失。
“别急。”敖博按住他的肩膀,“这寒潭能感应到筱筱的气息,说明她还活着,只是被困在了时空裂缝中。要救她出来,必须解开这上古封印,借助寒潭的净灵之力,再结合龙骨、蛇蜕、龙鳞、槿花四样物品,才能打开时空之门。”
萧景轩听到“龙骨”二字,浑身一震:“我知道龙骨在哪里!萧家祖祠里,供奉着一块千年龙骨,是当年先祖偶然所得,一直被当成传家宝珍藏着。”
林茹筠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景轩,萧家现在怕是已经被魔族控制了,我们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萧景轩眼神坚定:“为了赎罪,也为了救筱筱,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必须去!当年若不是我糊涂,也不会酿成今日的大祸。”
就在这时,寒潭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潭水翻涌,水花四溅。溶洞顶部的岩石开始往下掉,油灯一个个熄灭,只剩下寒潭泛着的蓝光。玄清道长脸色大变:“不好!魔族已经找到这里了!他们在破坏封印!”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密道入口处传来一阵剧烈的撞击声,石门摇摇欲坠,魔气顺着石门的缝隙渗透进来,空气中的寒意变得更加刺骨。
敖翊辰握紧龙鳞剑,转身对着众人道:“你们在这里想办法解开封印,我去挡住魔族!”
“我跟你一起去!”夏越、云澈澜同时开口,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
萧景轩也抽出腰间的长剑,虽然他的剑被魔气污染过,可此刻他眼底没有了疯狂,只剩决绝:“也算我一个,当年的债,我该亲自偿还。”
敖博点了点头:“好!你们守住入口,我和玄清道长尝试解开封印。洛姑娘,你和柳姑娘护着皇后和宫人,照顾好那个孩子。”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敖翊辰三人冲到密道入口,石门已经被撞开了一道裂缝,魔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几个魔族士兵正奋力撞击着石门。敖翊辰一声大喝,龙鳞剑劈出一道金光,直接将那几个魔族士兵劈成两半。
更多的魔族士兵涌了进来,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夏越和云澈澜背靠背,长剑挥舞,与魔族士兵厮杀在一起。萧景轩的剑虽然不如龙鳞剑锋利,可他此刻拼尽全力,每一剑都带着赎罪的决心,竟也杀得魔族士兵不敢轻易靠近。
寒潭边,敖博和玄清道长正全力破解那些上古符文。敖博掌心金光暴涨,一点点注入符文之中,玄清道长则掐着法诀,口中念念有词,潭水泛起的蓝光越来越盛,那些符文渐渐亮起,发出淡淡的光芒。
洛绮烟护着皇后和宫人躲在溶洞的角落里,柳梦琪抱着那个婴孩,眼神复杂地看着战场。那婴孩不知何时又安静了下来,他睁着清澈的眼睛,望着寒潭中央,小手紧紧攥着拳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激战中,敖翊辰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龙鳞剑舞得越来越快。夏越的手臂也被魔族士兵划伤,动作渐渐迟缓,云澈澜见状,立刻冲过去护住他,后背却被魔族士兵的利爪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云澈澜!”洛绮烟惊呼一声,想要冲过去帮忙,却被柳梦琪拉住。
“你别去!你去了也是送死!”柳梦琪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他们能撑住!”
就在这时,寒潭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蓝光,那些上古符文全部亮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罩,将整个溶洞笼罩其中。魔气碰到光罩,瞬间被净化,发出“滋滋”的声响。敖博和玄清道长同时松了一口气,封印解开了!
可还没等众人高兴,寒潭中央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中,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将周围的一切都往里面拉扯。敖翊辰三人被吸力拽得身形不稳,魔族士兵更是直接被卷入旋涡中,瞬间消失不见。
“不好!时空裂缝被打开了!”玄清道长惊呼一声,想要施法稳住旋涡,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
敖翊辰看着那巨大的旋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这或许是找到鹿筱的唯一机会。他回头望了一眼众人,大声道:“替我照顾好自己!我去找筱筱!”
话音未落,他纵身一跃,跳进了寒潭的旋涡中。夏越和云澈澜想要拉住他,却只抓到了一片衣角。
旋涡中的吸力越来越强,整个溶洞都在剧烈震动。萧景轩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装着半片龙鳞,那是当年鹿筱给他疗伤时,他偷偷留下的。他将龙鳞扔向寒潭,龙鳞碰到潭水,瞬间发出金光,与寒潭的蓝光交织在一起。
“龙骨、蛇蜕、龙鳞、寒潭都齐了,还差槿花!”敖博大喊道,目光落在洛绮烟身上。
洛绮烟立刻明白过来,从怀中掏出一朵风干的槿花,那是鹿筱之前送给她的,她一直珍藏着。她将槿花扔向寒潭,槿花在空中绽放,化作一道红光,融入旋涡中。
四样物品齐聚,旋涡中的光芒变得更加耀眼,时空裂缝彻底打开。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开眼时,寒潭恢复了平静,旋涡消失了,敖翊辰也不见了踪影。
溶洞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萧景轩看着平静的寒潭,眼中满是愧疚:“希望他能找到筱筱,也希望我们能弥补当年的过错。”
林茹筠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他们没有注意到,那个被柳梦琪抱着的婴孩,此刻正咧着嘴笑,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片小小的、泛着黑气的槿花瓣。而寒潭底部,一道黑影正静静地蛰伏着,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手中握着一枚与鹿筱一模一样的木槿玉佩,玉佩上的纹路,竟与上古符文隐隐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