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马扩的会盟,定在了他控制区内一处名为“龙岩岗”的山间平地。此地地势开阔,易守难攻,且位于忠义军与马扩势力范围的交界处,对双方而言都算公允。
为表诚意,卢俊义大哥只带了包括我、吴用、林冲、关胜、柴进、戴宗以及两百名精锐亲卫前往。马扩那边亦是如此,除了他本人,仅有几名核心将领和同等数量的护卫。
秋日的太行,天高云淡,层林尽染。龙岩岗上,早已搭起了几座牛皮大帐。我们抵达时,马扩亲自率人在岗下相迎。
马扩年约三旬,身材不算特别高大,但筋骨强健,面色黧黑,一双眼睛锐利有神,顾盼间自有股剽悍精干之气。他穿着一身半旧皮甲,腰挎弯刀,并无太多装饰,却更显军人本色。
“卢员外!武松二哥!吴学究!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幸何如之!”马扩声音洪亮,抱拳行礼,动作干净利落。
“马将军威震燕赵,我等亦是神交已久!”卢俊义大哥含笑还礼。
我也抱拳道:“马将军客气,前番卧牛岗、近日粮草,多蒙相助,武松在此谢过!”
吴用则笑道:“马将军治军有方,麾下铁骑来去如风,令人钦佩。”
双方寒暄已毕,气氛颇为融洽。马扩是个爽快人,不喜过多虚礼,直接将我们引入正中大帐。帐内布置简洁,正中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太行山及河北部分地域的牛皮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方势力范围及金军据点。
分宾主落座后,马扩直接切入正题:“卢员外,武二哥,吴学究,诸位都是豪杰,马某也不绕弯子。如今金虏势大,占据河北膏腴之地,我等义军虽凭太行天险暂得喘息,然若各自为战,终难成大事。唯有联合起来,攥成一个拳头,方能与金虏一较长短!”
卢俊义点头道:“马将军所言,正是卢某心中所想。不知将军对于联合,有何具体章程?”
马扩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太行山东麓一处:“诸位请看,此处是真定府!”
真定府!河北重镇,如今是金军经营河北的重要据点,囤积有大量粮草军械,守将乃是金国名将完颜宗翰(粘罕)的族弟完颜设也马,兵力雄厚。
马扩目光炯炯,声音沉了下来:“据可靠情报,完颜设也马为了筹措明年南侵的粮草,正在真定府周边大肆搜刮,手段酷烈,民怨沸腾。其麾下主力,为保障征粮,已分散至各县镇压。如今真定府城内,守军相对空虚!”
帐内众人精神一振,都意识到了什么。
吴用羽扇轻摇:“马将军之意,是……趁虚而入,攻打真定?”
“非是攻打,是奇袭!”马扩斩钉截铁道,“真定城高池深,强攻自然不易。但若有一支精兵,能绕过外围据点,悄无声息地接近城池,趁其不备,夜袭夺门!只要城门一开,我军铁骑便可长驱直入!即便不能长期占据,也能焚其粮仓,毁其军械,重创金虏,缴获大批物资!更能极大鼓舞河北军民抗金士气!”
他目光扫过我们,带着一丝狂热和期待:“此战关键,在于一支能执行潜入、破门任务的精锐步军!马某麾下多是骑兵,擅野战,于此等事宜并非所长。久闻梁山忠义军步战无双,卢员外、武松二哥更是万夫不当之勇!故此,马某冒昧,想请忠义军担当此重任!我部骑兵,负责清除外围警戒,阻击援军,并在城门得手后,冲入城内扩大战果!若此事能成,所得钱粮军械,你我二一添作五,平分!”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奇袭真定!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大胆,风险极高,但一旦成功,收益也无比巨大的计划!
卢俊义和吴用都看向我。步军攻坚,尤其是这种尖刀任务,我无疑是最有发言权的。
我凝视着地图上真定府的位置,脑中飞速盘算。风险自不必说,孤军深入,一旦被发现,便是全军覆没之局。但收益……若能成功,缴获的粮草军械足以让忠义军实力暴增,更能一举打响名号,真正成为抗金阵营中举足轻重的一方势力!
“马将军,此计虽险,却值得一试!”我沉声道,“只是,细节需周密筹划。潜入路线、接应地点、破门方法、撤退方案,皆需万无一失。”
见我没有直接拒绝,马扩脸上露出喜色:“武二哥果然胆识过人!细节方面,马某已有初步设想,正欲与诸位详细参详!我部下有熟悉真定周边地形的斥候,可负责引路。至于破门……”
就在我们准备深入商讨奇袭细节之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戴宗甚至来不及通报,便一脸凝重地闯了进来,他风尘仆仆,显然是从远处急赶而来。
“戴宗兄弟?何事如此匆忙?”卢俊义心中一凛。
戴宗先是对马扩抱拳致歉,随即快步走到我们身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却如惊雷般炸响在我们耳边:
“卢员外,二哥,军师!刚得到东京密报!童贯那老贼,再次秘密接见金国使者!此次,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金国愿以‘剿灭梁山余孽’为条件,换取宋军在其南侵时‘保持中立’,甚至可能……提供便利!而且,有迹象表明,王彦的‘八字军’,似乎也与此事有所牵连,态度暧昧!”
帐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马扩虽然听不清戴宗具体说什么,但看我们骤变的脸色,也知必有重大变故发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童贯与金虏再次勾结!目标直指我梁山忠义军!甚至可能牵扯到态度刚刚缓和的王彦!
前有真定坚城,后有朝廷暗箭,侧畔还有态度不明的“盟友”……
原本看似明朗的会盟与作战计划,瞬间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奇袭真定,还能进行吗?
我们,又该如何应对这来自背后,更为凶险的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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