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
导演一声令下。
这一次,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邓潮猛地跳起来,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腿和脚,眼神里是真实的恐慌和剧痛感,仿佛真的在被灼烧!陈赤赤则发出了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叫,肥胖的身体以一种极其狼狈扭曲的姿态拼命躲闪、翻滚,双手胡乱地在身上拍打抓挠,表情扭曲,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cut!完美!过了!”王永泉导演激动地大喊,用力拍了一下大腿,“就是这样!就是要这个感觉!太好了!”
他冲过来,用力拍着陆清歌的肩膀,赞不绝口:“陆老师!神了!您真是神了!几句话就点醒梦中人!您这不来当导演,真是我们这行的巨大损失啊!”
陆清歌被拍得晃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扶正眼镜,淡淡地说:“王导过奖了。我只是个作者,恰好知道他们怕什么而已。”
内心唯一的oS是:当导演?饶了我吧。我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回魔都,给我女朋友安安静静做一顿饭,而不是在沙漠里教两个“巨婴”想象被虫子咬。
夜风吹过,带着沙漠的寒意。拍摄还在继续,陆清歌拉紧了外套,看了一眼远处正在补妆、依旧心有余悸的邓潮和陈赤赤,又看了看监视器里回放的、效果惊人的画面,无奈地摇了摇头。
塔克拉玛干的日头,似乎比世界上任何地方的都要沉甸甸、火辣辣。它高悬于湛蓝到近乎虚无的天幕上,毫不吝啬地将光和热砸向这片广袤无垠的金色沙海,将《鬼吹灯》剧组的每一个人都晒得褪去几层皮,染上一身风沙的粗粝质感。
剧组的日常,就在这极端环境下,磨出了一种苦中作乐、痛并快乐着的奇特节奏。白天,是导演王永泉的咆哮、演员们声嘶力竭的表演、工作人员扛着器材在滚烫沙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奔波,是生理极限的挑战。而到了夜晚,当沙漠气温骤降,寒风刺骨时,维系着这个团队灵魂与胃口的,却是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陆清歌。
事情的起因,源于陈赤赤那挑剔的味蕾和永不满足的胃。连续三天,他对着剧组盒饭里那带着浓郁“原生态”气息(其实就是膻味比较重)的羊肉,发出了悲愤的控诉。
“这不行!绝对不行!”他第五次捧着几乎没动的饭盒,冲到陆清歌的遮阳伞下,胖脸上写满了绝望,“清歌!老陆!作者爸爸!你摸摸良心!你忍心让你笔下机智勇敢、义薄云天的王胖子,每天就靠这玩意儿补充能量吗?我会饿瘦的!瘦了就不像胖子了!会影响角色质感的!这是对艺术的不负责任!”
他说得声泪俱下,最后干脆抱着陆清歌的大腿开始干嚎。
邓潮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清歌,你看把孩子饿的,眼睛都绿了!咱们这拍摄强度这么大,伙食跟不上,万一中途晕倒几个,耽误的可是你的剧本你的投资啊!”
陆清歌被这两人吵得脑仁疼,看着陈赤赤那确实有些憔悴(主要是晒黑和累的)的胖脸,再看看周围其他工作人员同样面带菜色地扒拉着千篇一律的盒饭,终于叹了口气。
那天收工后,他找到剧务,借用了生活车里那套几乎没人用的简易燃气灶和一口大铁锅,又让人去附近小镇尽量搜罗了些新鲜蔬菜和调料。
当晚,当大部分人都累得只想瘫倒时,陆清歌的遮阳伞下却亮起了温暖的灯光,响起了令人心安的“滋啦”声。
一道葱爆羊肉,火候精准,葱香和羊肉的鲜美被激发到极致,那股霸道的香气如同有形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营地,甚至差点把几公里外一个正经地质勘探队的人给引过来。一锅简单的西红柿鸡蛋汤,酸甜恰到好处,蛋花滑嫩,让被一天风沙灌饱了肠胃的众人喝得鼻尖冒汗,眼眶发热,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从那晚起,陆清歌在剧组的身份再一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人形剧本库”、“风水顾问”、“情绪指导师”,又额外叠加了一个“炊事班长老陆”的头衔。
只要拍摄条件允许,天气不是特别恶劣,他的遮阳伞下就会准时升起炊烟。食材有限,条件简陋,但在他手里,总能化腐朽为神奇。一顿热乎乎、带着锅气、口味精准踩在每个人味蕾舒适区上的饭菜,成了支撑整个剧组熬过沙漠苦役的最大精神支柱和物质享受。
邓潮更是恬不知耻地正式宣布:“以后!清歌就是我们剧组的定海神针兼炊事班长老陆!负责抓住全剧组的胃,稳定军心!伙食费从我片酬里扣!”(当然,最后走的是剧组公款)。
陆清歌一边熟练地翻炒着大铁锅里的土豆丝,一边面无表情地吐槽:“我是作者,不是厨子。” 然后动作精准地撒入一小撮辣椒粉和盐,香气瞬间爆开,引得周围一圈人疯狂咽口水。
就在这烟火气与沙漠风沙奇异地交融、汗水与笑声齐飞的日常中,陆清歌那台经历了沙尘洗礼、依旧坚挺的笔记本电脑里,一个沉寂了一年多的文档,被鼠标轻轻点击,再次打开。
洁白的文档页面上,黑色的标题赫然映入眼帘——《倚天屠龙记》。
沉寂了一年多的创作欲,如同被压抑已久的火山,一旦找到了宣泄口,便以不可阻挡之势喷薄而出。那个在他脑海中酝酿已久,关于刀与剑、善与恶、爱与恨、江山与江湖的庞大世界,迫不及待地想要挣脱束缚,降临于世。
拍摄间隙,演员补妆时,他就抱着电脑争分夺秒地敲打几句。深夜,在呼呼灌着寒风的帐篷里,借着充电台灯的光,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轻盈而迅速地飞舞,屏幕上文字流淌,勾勒出波澜壮阔的武林画卷:武当山的云雾、冰火岛的奇景、光明顶的喧嚣、六大派与明教的恩怨、张无忌的优柔与侠义、赵敏的灿若玫瑰、周芷若的清冷孤绝、小昭的温柔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