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凡的后背撞上冰冷的大理石柱时，骨骼发出沉闷的嗡鸣。
护体灵力如半透明的琉璃罩剧烈震颤，将那记势大力沉的踹击消弭于无形——
他踉跄着站稳，掌心还残留着刚才握住剑柄的灼烫感，可视线触及大总统金的右手时，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
那柄银灰色长剑完好无损，剑身在顶灯折射下流淌着冷冽的光，连一丝缺口都寻不见。
“怎么会这样……”
姜凡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储物袋，那里正装着他刚才用来格挡的玄铁匕首，刃口崩裂的触感还清晰地烙印在指尖，
“我明明用匕首劈开了剑脊……”
他甚至能回忆起金属交击时刺耳的尖啸，以及对方长剑弯曲的弧度。
可眼前这幕却像一记重锤，砸碎了他所有的笃定，让他忍不住怀疑方才的一切是否只是识海产生的幻觉。
金总统苍老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浑浊的左眼微微眯起，右眼的眼罩边缘泛着陈旧的褶皱。
他对着姜凡极淡地勾了勾唇角，那抹笑意比冬日的冰棱更冷，握着长剑的手腕轻旋，剑尖便带着细碎的破空声再次刺来。
寒光在瞳孔里急速放大的瞬间，姜凡后颈的寒毛全竖了起来。
他再不敢有半分保留，丹田内的灵力如沸腾的岩浆翻涌，顺着奇经八脉奔涌向四肢百骸，连带着神念也化作一柄无形的锥子，狠狠扎向对方的识海。
然而预想中敌人失神的画面并未出现。
大总统的动作只是微不可查地顿了半秒，仿佛只是被风吹动了衣袂，下一刻长剑已逼至眉心三寸。
“连神念冲击都无效？”
姜凡头皮发麻，猛地矮身旋身，堪堪避开剑锋，肩甲却仍被剑风扫过，布料瞬间撕裂出细长的口子。
他借着旋身的惯性暴退数步，左手飞快结印，三柄泛着青芒的飞剑从储物袋中呼啸而出，呈品字形射向金总统。
飞剑划破空气的锐啸此起彼伏，却在靠近对方时骤然失了准头。
金总统的身影在剑光中忽左忽右，看似缓慢的步伐却总能提前半步避开，手中长剑偶尔挥出的弧线，总能精准地磕在飞剑最脆弱的节点上。
“速度太快了……”
姜凡盯着那道蓝色军服的身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他能看清对方每一个动作，却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像在追逐一道流动的影子。
眼看两人距离再次拉近到五米之内，姜凡猛地咬牙，右掌凝聚起浑厚的真元，带着龙吟般的轰鸣拍向身后的虚空。
淡金色的龙形劲气破土而出，鳞爪分明的龙首张开巨口，摧枯拉朽地朝着金总统席卷而去。
所过之处，地砖寸寸龟裂，墙壁上的挂画应声碎裂，浓重的烟尘瞬间将那道身影吞没。
姜凡拄着膝盖大口喘气，视线死死锁在烟尘中心。
灵力消耗让他有些脱力，但只要能解决眼前这个诡异的敌人……
“嗤——”
红光突然刺破灰雾，像烧红的烙铁烫穿宣纸。
姜凡瞳孔骤缩，只见金总统的身影从弥漫的烟尘中冲出，原本笔挺的蓝色军服已被炸得褴褛不堪，露出古铜色皮肤上虬结的肌肉。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脸上的眼罩，此刻已碎成几片散落在地，露出了底下那只从未见过的眼睛——
纯白的眼珠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却在正中央盘踞着一枚妖异的红色图案，首尾相接的蛇身构成一个完美的圆，仿佛在无声地旋转。
“人体炼成阵！”
姜凡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图案他在图书馆的禁书里见过。
那是被所有修者唾弃的禁术，用活人精血炼制人造人的邪恶阵法！
“你是人造人！”
他失声喊道。
金总统抬手抚摸着那只奇异的眼睛，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老夫曾经也是人类。直到被赐予这愤怒之血，才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他顿了顿，纯白的眼珠转向姜凡，“既然眼罩没了，就让你见识下这最强之眼的厉害，也算评估评估你的器量。”
话音未落，那道身影再次动了。
姜凡只觉一股比刚才强盛数倍的威压扑面而来，寒毛根根倒竖。
这哪里是评估，分明是要下死手！
他毫不犹豫地再次拍出一掌，借着气浪的反冲力转身就跑。
“打个屁，这种 boss就该让秦毅来扛！”
灵力和真元不要钱似的灌注双腿，身影几乎化作一道残影冲向大门。
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浓重的黑暗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像墨汁滴入清水般迅速吞噬了门窗。
姜凡撞在无形的屏障上，反弹回来跌坐在地。
“跑不掉……”
他望着眼前这片粘稠如沥青的黑暗，心头涌上一阵绝望。
练气三层的修为在这里果然还是太勉强了，早知道就不该冲动地单独行动……
楼梯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像是踩在绷紧的神经上。
金总统提着长剑缓缓走下台阶，纯白的眼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气势比刚才强盛了何止一倍。
两人相距七米站定，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诡异的寂静像潮水般漫过脚踝。
“咔哒。”
清脆的碎裂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姜凡和金总统同时转头，只见通往地下室的金属门被人一脚踹开，变形的门锁哐当落地。
逆着门外微弱的光线，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灰头土脸的秦毅正揉着发麻的脚踝，看到大厅里的景象时，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他走走停停了近两个时辰，顺着血河找到这个岔路出口，原以为能喘口气，却撞见了眼眶泛红的姜凡，以及一个提着剑的陌生老头。
“这是……什么情况？”
秦毅满脑子问号，刚想问姜凡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就被对方一把抓住胳膊。
“秦毅！你可算来了！”
姜凡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指着金总统道，“这是秘境 boss，自带最强之眼那种！我练气三层打不动，交给你了！”
他生怕对方不信，又转向金总统扬声道，“看见没？这是我哥们，真正的最强之眼——重瞳！有种你俩比划比划啊！”
秦毅：“……”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当场卖掉了。
金总统却饶有兴致地眯起那只纯白眼眸，视线落在秦毅的双眼上。
那双眼眸黑白分明，却在瞳孔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重影，像是将两弯新月叠在了一起。
“重瞳……真正的最强之眼吗？”
老人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兴味，“老朽倒是想讨教一二。”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长剑已化作一道流光刺向秦毅。
被那道冰冷的视线锁定时，秦毅就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此刻更是汗毛倒竖，下意识地侧身避开剑锋，右手迅速握住了腰间的玉佩。
姜凡趁着两人注意力转移的间隙，悄悄松了口气。
他瞥了眼被黑暗笼罩的入口，又看了看秦毅上来的那个地下室通道，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既然这里出不去……”
他猫着腰贴着墙壁溜到通道口，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那换条路总行了吧。”
沿着陡峭的石阶往下走了约莫百级，腥甜的气味越来越浓。
直到双脚踩在柔软的泥土上，姜凡才猛地抬头，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
暗红色的河水在地下溶洞中缓缓流动，水面泛着粘稠的光泽，像是融化的玛瑙。河岸边凝结着暗红的结晶，折射着从头顶缝隙透下的微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血狱。
“这地下竟然藏着一条血河？”
姜凡喃喃自语，好奇心压过了警惕，忍不住伸出手想触摸那奇异的液体。
“你这是要放弃同伴，自己逃跑吗？”
稚嫩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像冰锥刺破了周围的寂静。
姜凡的手僵在半空，一股熟悉的杀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和他在楼梯上感受到的那股气息一模一样！
“释放杀意的……从来不是那个大总统。”
姜凡的心沉了下去，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他好像做了个最愚蠢的决定——
把看似危险的 boss推给了秦毅，却把真正的杀招留给了自己。
那个总统大叔虽然厉害，眼神里却没多少杀心，可身后这个……
姜凡深吸一口气，生硬地转过头。
通道口站着个穿背带裤的小孩，约莫五六岁的年纪，梳着整齐的齐耳短发，可那张稚嫩的脸上却挂着与年龄不符的阴森，嘴角甚至还沾着一丝暗红的血迹。
“谁家的小孩儿……”
姜凡脱口而出，随即猛地反应过来——
这是秘境，除了他们这些来自葬神星的修者，就只有原住民！
“你也是人造人？”
他握紧了拳头，灵力再次运转起来。
小孩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抬头四十五度角看着他，眼神里的漠视像在看一只蝼蚁：
“我可不像‘愤怒’那么好说话。就算你……”
话音突然卡住，小孩的脸色猛地变得惨白，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呼吸。
姜凡正疑惑间，就见对方体内突然透出一只巨大的眼睛轮廓，瞳孔里翻涌着浓稠的黑暗。
“现在，你要面对的是七罪之中最强的‘傲慢’。”
低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仿佛直接响在识海深处，“准备好逃命了吗？”
随着话音落下，小孩身后的影子突然活了过来，像融化的沥青般漫延开来，化作无数条蠕动的黑暗触手，带着破风的锐啸扑向姜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