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扭曲虚空中漂泊了多久,当墨渊、铁手、凌风、无影以及那三名侥幸存活的元婴弟子,从昏迷中陆续苏醒时,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完全陌生、灵气稀薄到近乎枯竭的破碎星域。四周只有漂浮的星骸和死寂的岩石,感受不到任何熟悉的坐标。
他们躺在墨渊最后时刻拼尽全力、以自身阵道本源凝聚的一小块“虚空浮石”上,这块浮石正漫无目的地漂流。每个人都伤势沉重,气息萎靡,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悲恸。
玄冥阁,没了。
阁主,生死不明,极大概率已然道消。
曾经的辉煌、抱负、仇恨……一切仿佛都随着那场归寂奇点的爆炸,化为了虚无。
最后的决议·星火隐没
沉默持续了许久,最终被铁手沙哑的声音打破:“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凌风捂着断臂的伤口,眼神空洞地望着无尽的黑暗:“归墟教势大,十大老祖俯瞰星海,我们……还能做什么?”
无影的身影在阴影中若隐若现,气息比以往更加晦涩冰冷,他没有说话,但紧握的双拳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那三名元婴弟子更是面露绝望,基业被毁,领袖陨落,强敌环伺,前路一片黑暗。
墨渊挣扎着坐起身,他伤势最重,阵道本源几乎耗尽,面容苍老得如同凡人百岁老者。他环视这些仅存的同伴,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最后的清醒:
“阁主……以自身为代价,为我们争得了这条残命。玄冥阁……名号已不宜再用,否则必招致归墟教无止境的追杀。”
他顿了顿,艰难地继续说道:“我等伤势非短时可愈,此地亦非久留之处。为今之计……唯有暂时解散,各自隐姓埋名,潜入不同的星域,蛰伏起来,疗伤,变强。”
“解散?!”铁手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甘。
“不是放弃,是保存最后的火种。”墨渊看着他,眼神疲惫却坚定,“铁手,你的炼器技艺不能失传。凌风,你的破妄灵瞳乃罕见天赋。无影,你的暗杀之术独步天下。还有你们几个,”他看向那三名弟子,“活着,就是希望。”
“记住今日之痛,记住碧落仙市之殇,记住石老、青霖长老,记住……阁主。”墨渊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活下去,变得更强。待到有朝一日,若……若阁主尚在,我们自当重聚。若阁主已去……这血海深仇,便需我等来报!”
最终,残存的七人,在这块漂浮于无名星域的碎石上,做出了痛苦的决定。
他们交换了紧急情况下可能使用的、极其隐晦的联系方式(并非固定地点,而是某种星空标记或特定事件触发)。然后,带着仅存的一点资源和沉重的记忆,各自选择了一个方向,如同蒲公英的种子,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茫茫星海,隐没了行迹。
墨渊去了一个以阵法闻名的古老星域边缘,试图寻找修复本源和提升阵道的机会。
铁手选择了一处盛产矿石但环境恶劣的星域,打算重操旧业,在锤炼中寻求突破。
凌风和无影则分别潜入了两个龙蛇混杂、消息灵通的中立星域,一个明察,一个暗访,继续搜集情报,尤其是关于归墟教和……可能存在的阁主消息。
那三名元婴弟子,则选择了相对偏远、易于隐藏的小型修真星,默默积累。
玄冥阁,这个曾经搅动风云的名字,随着核心成员的星散流亡,彻底沉寂下去。
无名星球的流浪者·与道对话
而在另一片更加遥远、几乎与世隔绝的星域,一颗灵气稀薄、环境酷烈的蛮荒星球上。
张小凡从无尽的黑暗与剧痛中苏醒。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赤红色的沙漠中,烈日灼烤着大地。他试图调动法力,却感觉体内空空如也,原本浩瀚如海的混沌法力荡然无存,连道基都布满了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神魂更是黯淡无光,充满了归墟烙印冲击和强行引爆源核留下的创伤。
他成了一个连凡人武者都不如的废人。
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只有无垠的沙海和嶙峋的怪石,感受不到任何熟悉的能量波动,也看不到任何人烟。
他没有愤怒,没有咆哮,甚至没有太多的悲伤。一种极致的虚无与平静笼罩了他。
他就这样,凭借着顽强的求生本能,开始了在这颗无名星球上的流浪。
白天,顶着烈日,拖着残破的身躯,在沙漠中艰难跋涉,寻找水源和可以果腹的、蕴含微弱能量的苔藓或根茎。
夜晚,蜷缩在岩石缝隙中,抵御着刺骨的寒风,仰望这片陌生星空的陌生星辰。
没有法力,无法飞行,无法神识外放。他重新变回了一个最原始的“人”,体验着饥饿、干渴、寒冷、疲惫,以及……绝对的孤独。
在这种极致的 physical suffering 和与世隔绝中,他的思绪却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活跃。
他回忆着过往的一切。
从青云门的懵懂少年,到历经磨难叛出青云。
从在星海中挣扎求生,到建立玄冥阁,汇聚同伴,开创基业。
那一次次商业上的奇思妙想,一次次与敌人的明争暗斗,同伴们的音容笑貌,碧落仙市据点化为巨坑的瞬间,石嶙、青霖等人消散前的眼神,最后时刻引爆源核的决绝……
过往的经历,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回放。
他开始反思。
自己的力量来自何处?是混沌道纹?是源核碎片?还是……别的什么?
玄冥阁的崛起,是必然还是偶然?依靠的是什么?是独特的商品,是精明的算计,还是……那股不甘命运、奋力向上的意志?
对抗归墟教,是蚍蜉撼树的不自量力,还是坚守某种不容亵渎的底线?
“道”,究竟是什么?是力量的极致?是规则的掌控?还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
他不再执着于恢复力量,不再急于思考复仇。他只是活着,感受着,思考着。
他观察着沙漠中风沙的轨迹,感受着昼夜的温差,体悟着这颗星球本身蕴含的、微弱却坚韧的生机。他发现,即使在没有灵气的环境中,天地间依然存在着某种规律,某种“道”的痕迹,只是表现形式不同。
他的混沌道纹虽然沉寂,但那源自最初源核的、对生命和能量本质的亲和与理解,似乎在这种极致的“空”与“静”中,开始缓慢地沉淀、滋养。
他不再将自己视为那个需要掌控一切的“玄冥阁主”,也不再是那个身怀异宝、被追杀的“混沌传人”。他只是一个流浪者,一个在绝境中重新审视自我与天地的求道者。
时间,在这颗星球上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数月,也许是数年。
张小凡依旧衣衫褴褛,形如野人,但他的眼神,却从最初的死寂平静,逐渐变得深邃而澄澈。那是一种洗尽铅华、褪去所有外在凭依后,对自身、对大道最本质的洞察。
他盘坐于一块饱经风霜的巨岩之上,望着这片赤色沙海尽头的落日,如同亘古存在的石雕。
体内,那布满裂痕的道基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全新的混沌之意,如同种子在冻土下,悄然萌发。
他的流浪与反思,远未结束。但一段新的旅程,或许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