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凌绝峰大统领端坐主位,面沉如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缓缓扫过下方肃立的几位副统领以及核心队长。张小凡、皇甫雄、陆雪琪、曾阳、燕回等人皆在其列。了尘和尚也赫然在座,他眼帘低垂,手捻佛珠,宝相庄严,仿佛昨夜那惊心动魄的暗斗与他毫无干系。
张小凡面色平静,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体内气血与灵力已然平复,只是识海中混沌莲影依旧保持着高度警醒,默默感应着厅内每一丝细微的气息流动。
“人都到齐了。”凌绝峰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冷硬如铁,“昨夜,驻地内发生了一些事情。”
他开门见山,没有丝毫铺垫,锐利的目光重点落在了张小凡和了尘身上一瞬,随即移开。
“一道来历不明、极其精纯的魔气波动出现在驻地边缘,虽然很快消失,但足以证明,营地的防御并非铁板一块,魔族的渗透,也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更隐秘!”
此言一出,除了早已心知肚明的张小凡和了尘,其余众人皆是脸色微变。皇甫雄眉头紧锁,陆雪琪眼神更冷,曾阳、燕回等人则是面露惊怒与后怕。
“幽影魔之事,尚未彻底查清,如今又有魔踪暗潜!此风不可长!”凌绝峰猛地一拍座椅扶手,整个议事厅都仿佛震动了一下,磅礴的威压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传我命令!”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即日起,诛魔先锋营进入最高戒严状态!所有人员,无令不得随意出入驻地,所有通讯,需经阵法监测!”
“成立内部稽查司,由本座亲自兼任司主,皇甫雄、了尘副统领兼任副司主!对所有预备成员及各级管事,进行第二轮身份核查与背景调查,尤其是近期与外界接触频繁、行为异常者,列为重点审查对象!”
“各队任务暂缓,以小队为单位进行内部整训,互相监督!凡有举报异常并经查实者,重赏!凡包庇隐瞒、知情不报者,与细作同罪!”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冰冷的刀锋,斩落下来,带着浓烈的肃杀之气。这是要动用铁腕手段,彻底清洗内部了!
众人心中凛然,齐声应道:“遵令!”
凌绝峰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了尘身上:“了尘副统领,你精研佛法,对魔气感应敏锐,昨夜之事你亦有所察觉。这内部稽查之事,尤其是神魂层面的甄别,还需你多费心。”
了尘缓缓抬头,脸上无喜无悲,合十道:“阿弥陀佛,分内之事,贫僧义不容辞。定当竭尽全力,助大统领肃清奸佞,还营地朗朗乾坤。”
他语气平和庄重,听不出丝毫异样。但张小凡却敏锐地捕捉到,在他低头诵念佛号的瞬间,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这所谓的“肃清”,于他而言,不过是另一场可以观察、甚至可以加以利用的“寂灭”过程。
凌绝峰点了点头,又看向张小凡:“张小凡副统领,你心思缜密,屡立奇功。稽查司初立,需要得力人手。你麾下曾阳、燕回等人,可暂时调入稽查司听用,协助调查。”
这是要将张小凡的部分亲信力量抽调到稽查系统,既是借用他们的能力,也未尝没有几分制衡与观察的意味。
张小凡面色不变,拱手应道:“是,大统领。”他心中明了,凌绝峰此举,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查内奸,更是要借机重新梳理营地内的权力结构,加强对所有人的控制。
“都下去准备吧!”凌绝峰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记住,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宁可错查,不可错放!”
“是!”
众人躬身退出议事厅。
走出厅外,阳光洒落,却驱不散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
皇甫雄脸色凝重,匆匆离去,显然是去安排稽查事宜。了尘和尚对张小凡和陆雪琪微微颔首,便手持念珠,不紧不慢地走向自己的居所,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张师弟,”陆雪琪走到张小凡身边,传音道,“凌师叔此举,恐怕会引得人心惶惶。”
张小凡望着了尘远去的背影,目光深邃,传音回道:“乱世用重典。魔族手段诡谲,内部若不肃清,后果不堪设想。只是……”他顿了顿,“这池水,被这么一搅,底下的东西,是会更快的沉下去,还是……被逼得跳出来,就未可知了。”
陆雪琪若有所思。
张小凡收回目光,看向陆雪琪:“师姐,稽查司由大统领亲自主导,皇甫师兄和了尘大师副之,我们不便过多插手。你我还是约束好手下队员,谨守本位,静观其变。尤其要提醒信得过的师弟师妹,这段时间,谨言慎行,莫要授人以柄。”
“我明白。”陆雪琪点头。
两人分开后,张小凡回到自己的区域,立刻召来了曾阳和燕回。
将凌绝峰的命令告知二人后,张小凡沉吟片刻,吩咐道:“你二人调入稽查司,一切按规章办事,尽心尽力即可。但有一点需谨记,”他目光严肃地看着两人,“多看,多听,少说。尤其是关乎了尘副统领以及……任何与‘寂灭’、‘终结’之意相关的人或事,若有发现,第一时间秘密报于我知,不得擅自行动。”
曾阳和燕回虽然不明深意,但见张小凡神色凝重,心知此事非同小可,立刻郑重应下:“是,统领!”
安排妥当,张小凡独自立于窗前,看着驻地内陡然紧张起来的气氛,一队队稽查司的弟子面色冷峻地穿梭巡视,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抑。
风雨欲来,铁腕已下。
凌绝峰的肃清行动,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池塘。了尘和尚在这漩涡中扮演着什么角色?那道逃走的魔影流光会将信息带给谁?魔族接下来又会有何种动作?
而他,在洞悉了部分真相后,又该如何在这各方势力的夹缝中,寻得一线生机,甚至……破局而出?
混沌莲影在识海中轻轻摇曳,寂灭火苗安静燃烧。
他的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
这盘棋,越来越复杂了。但他手中的棋子,也并非任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