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盟临时搭建的休整营地内,篝火噼啪作响,驱散了些许夜晚的寒意。几处简易的营帐外,阿禾、苏沐、紫电和银澈围坐在一起,面前摆着几坛劣质的烈酒,气氛却有些沉闷。
紫电抓过酒坛,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入喉,他却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起来,咱们也算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兄弟了。还记得当年在黑风渊被虫族追杀,云澈那小子为了救阿禾,硬生生扛了虫王一记尾刺,差点没挺过来。”
银澈闻言,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短刃,那是当年云澈在陨星拍卖会拍下送他的:“何止黑风渊。后来在迷雾沼泽,咱们被玄阴教的人围困,是战狂兄提着他那柄破斧,硬生生劈开了一条血路。那时候他总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准任何人动他的兄弟。”
苏沐性子温和,此刻正安静地添着柴火,闻言轻声道:“那时候虽然天天被追杀,打不完的仗,吃了上顿没下顿,却好像……更踏实些。”他抬眸望向远处的星空,“至少那时候,咱们所有人都在一起,目标只有一个——活下去。”
提到“在一起”,气氛忽然更沉了些。
阿禾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抱着膝盖,眼神望着篝火跳跃的火苗,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苏沐的话,她才轻轻动了动,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涩意:“是啊,那时候多好。”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云澈时的情景,他浑身是伤,却挡在她身前,说“以后跟着我,没人能再欺负你”。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个初露锋芒的修士,她能做的,是为他缝补战袍,是在他修炼时守在一旁,是在他受伤时笨拙地学着处理伤口。
可现在呢?
云澈已是天道境的强者,挥手间便能搅动风云,身边跟着的是同样天赋卓绝、能与他并肩作战的灵溪。灵溪有青帝魂佩,能在危急时刻与他呼应;灵溪懂阵法,能为他探查前路的凶险;灵溪自身的实力,也足以成为他可靠的助力。
而自己呢?
修为停留半玄帝中期,连界主的门槛都没摸到。别说帮他应对那些来自鸿蒙王朝的顶尖强者,恐怕连他如今面对的那些凶险,都未必能看懂。
战狂兄也一样,跟着云澈突破,实力日新月异,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能凭着一腔勇力往前冲的莽夫。他们的路,越走越宽,也越走越远,远到她需要拼命踮起脚尖,才能勉强看到他们的背影。
“阿禾,怎么了?”苏沐察觉到她的低落,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担心云澈他们?”
阿禾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眶微微泛红:“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没用了。”
紫电愣了一下,随即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瞎说什么呢!当年若不是你在云澈受伤时寸步不离地照顾,他哪能恢复得那么快?咱们各司其职,你在后方稳住人心,打理营地,这也是大功一件啊!”
“可现在不一样了。”阿禾的声音更低了,“他们面对的是慕家三兄妹,是鸿蒙王朝的暗卫,是那些随手就能捏死我的大人物。我守着这营地,又能帮上什么呢?”
她甚至会想,灵溪是不是比自己更适合站在云澈身边?至少,灵溪能跟上他的脚步,能在他遇险时递上一剑,而不是像自己这样,只能在这里唉声叹气,连为他分担一丝风险都做不到。
银澈沉默片刻,开口道:“阿禾,你错了。云澈从来没觉得你没用。”他想起云澈出发前,特意交代要好好保护阿禾,那眼神里的郑重,绝非作假,“对他来说,你守着的不是营地,是他无论走多远,都能回来的地方。”
“银澈说得对。”苏沐也道,“咱们修为或许跟不上他们,但这并不代表咱们不重要。你想想,若是连后方都乱了,他们在前方能安心作战吗?而且,谁规定只有站在最前面才算帮忙?”
紫电跟着点头:“就是!等老子哪天也突破天道境,非要跟云澈那小子再打一场,看看谁更厉害!你也一样,阿禾,别胡思乱想,好好修炼,总有一天,咱们也能追上去,再跟他们并肩作战!”
阿禾看着他们认真的样子,心里的涩意渐渐淡了些。她吸了吸鼻子,拿起面前的酒坛,学着紫电的样子抿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呛得她咳嗽起来,却也让她的眼神亮了些。
是啊,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云澈说过,他要重建星盟,要让所有流离失所的人都有个家。他在前方披荆斩棘,她就该在后方为他筑牢根基。就算现在追不上,她也可以努力修炼,哪怕慢一点,也要一步步靠近他所在的高度。
“你们说得对。”阿禾抬起头,脸上重新有了笑容,“我不该胡思乱想的。”
篝火映着她的脸,映着苏沐温和的目光,映着紫电大大咧咧的笑容,也映着银澈眼底的坚定。
远处的星空依旧深邃,前路依旧凶险。但至少此刻,这一小片篝火旁的温暖与情谊,足以支撑着他们,在各自的道路上,继续坚定地走下去。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谈论着如何追赶时,云澈正站在冰谷深处的冰壁前,望着那座被冰层覆盖的古老建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断枪——他刚刚,忽然很想看看阿禾为他缝的那块护心符,还在不在贴身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