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棠“哐”地把锅铲横过来,挡住他手。
眼神冷得像刀:“谁敢抢我钱,我就告派出所,大家伙都帮我作证。”
排队的人顿时议论起来。
“亲妈的钱也能抢?”
“真不要脸。”
“昨天不是才道歉,今天又来闹?”
宋之叙被说得脸红脖子粗,偏偏还要嘴硬:“我这是要回家产!”
沈若棠冷笑:“家产?家产我早就留了字据,邻里都看着。厂里那份证明也在,谁动我一分,谁就别想赖掉。”
“你……”宋之叙被堵得一句话卡在喉咙,手僵在半空。
沈若棠没再搭理,把刚出锅的饼递给下一个客人:“下一个,找钱。”
宋之叙脸色铁青,退了一步,压低嗓子:“你就等着,秀妍不会放过你的。”
“你先管好自己吧。”沈若棠眼皮都没抬,“想成家,就靠你自己去挣,别打我主意。”
宋之叙气得直哆嗦,拽着车把头一走了之。
人群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热闹。有人忍不住摇头:“这儿子啊,真是个白眼狼。”
沈若棠把围裙上的油迹擦了擦,心里稳稳的。
钱碟还在,她的摊子还在,她的底气也在。
到了晚上,她收摊回院子,邻居王婶子在门口等着,悄声道:“今天这事我都看见了。要是以后他再闹,你只管吭声,我们都能给你作证。”
沈若棠点点头,没说谢字,只是背直得更硬。
……
夜色沉下来,街口的灯光忽明忽暗。宋之叙推着车,脚步虚浮,心口火辣辣的烧。
一路上,不少人看见他,眼神里都带着点笑意和探究。
他咬牙,不敢对视,低着头一路钻到贺家院口。
屋里灯火通明。刚跨进门,贺秀妍就迎了上来,声音尖锐:
“怎么样?钱要来了没有?”
宋之叙脸色一僵,半天没吭声。
李明佳端着碗从里屋走出来,冷笑一声:“哟,这脸拉得跟锅底似的,看样子是白跑一趟?”
“妈,你少说两句。”贺秀妍瞪了她妈一眼,还是忍不住火气直冲宋之叙,“你说话啊,你妈答应没答应?钱什么时候能拿出来?你知不知道我爸已经放话了,要是彩礼拖到下个月,婚事就别想办!”
“我……”宋之叙喉结滚了滚,眼睛一闪,“我妈她……不松口。”
“什么叫不松口?”李明佳一把把碗拍在桌上,碗里的汤水溅出来,“你亲儿子要结婚,她都不肯出?她是想让你打一辈子光棍?!”
宋之叙脸色涨红,呼吸急促:“她说要写借条,还要算利钱!当着一院子人,她拿我当外人,逼我下不来台!”
“借条?利钱?”李明佳嗓子拔高,几乎要尖叫,“她疯了吧?!你们家那点破钱,本来就该拿出来做彩礼,她还敢跟你扯这些?”
贺秀妍眼眶泛红,语气却冷冷的:“之叙,你别怪我说话难听。结婚是大事,我不能在全厂人面前抬不起头。要是你妈不给彩礼,你是不是该自己想办法?你到底想不想娶我?”
“我当然想!”宋之叙急了,额头青筋暴起,“秀妍,你别这样逼我,我已经很难了!”
“难?”贺秀妍冷笑,“谁不难?我妈说得对,你妈既然不拿钱出来,你就自己想法子。要么把工作顶出去换钱,要么去借,不管怎么说,一个月内要是凑不齐——我就认命,嫁别人!”
“你敢!”宋之叙猛地抬头,眼里血丝布满。
“我有什么不敢?”贺秀妍泪光闪闪,“我拖得起吗?人家媒人已经来敲门了,你再拿不出钱,我爸妈第一个不会同意。”
屋里空气凝固住,只有李明佳重重的叹息声。
宋之叙胸口起伏,像是被堵死了路。
他知道自己被逼到绝境,可偏偏,越到这时候,他心里那股对沈若棠的怨恨就越深。
若不是她死死拦着,自己怎么会落到今天?
油锅里“滋啦”一响,热气冲出来,带着一股子酥香。
沈若棠手上翻饼的动作没停,耳朵却竖了起来。
两个女工边等边说话,压低声音,却还是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了没?贺家昨天晚上闹得可凶了,说沈嫂子铁了心不给彩礼,还放话说要退婚。”
“啧,退婚也能赖到沈嫂子头上?这不是胡搅蛮缠吗?儿子没本事娶媳妇,怪得了老娘?”
“谁说不是。可你别小看贺家,秀妍那丫头嘴巴利,哭一哭闹一闹,转头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要是传开了,厂里人又得说沈嫂子是‘恶亲家’了。”
沈若棠把饼翻了个面,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贺家一出手,就想把屎盆子扣到她头上。
客人递钱,她利落找零,声音不大却带了股硬劲儿:“多谢,下一个。”
等人散去,她把案板擦了擦,眼神沉下去。
这事若是放在前世,她八成又得忍,忍着被人指指点点,忍着儿子埋怨,忍到最后落个孤苦病死的下场。
可这一世,她不会了。
“退婚?”她在心里冷声道,“退得好。退得干脆,省得老娘将来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摊子边又有人凑近,是王婶子。她压低声音提醒:“嫂子,你得当心点。贺家这几天嘴上没闲着,说你是‘绊脚石’,还要去厂里闹。”
“闹?”沈若棠把最后一张饼铲出来,甩手在案板上“啪”地一声拍平,“来得好。我倒要看看,他们闹得过我,还是闹得过理。”
李明佳一把鼻涕一把泪,拽着闺女贺秀妍,身后还跟着几个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张着嗓子喊:“沈若棠欺负人!她不出彩礼,还想逼我们闺女退婚!”
声音顺着厂区墙头往里飘,立马引来一群工人探头。
“怎么回事?又是宋家那点事?”
“可不是,昨天还在摊子那闹,今天闹到厂里来了。”
“丢人啊,这可是厂子门口!”
不一会儿,保卫科的人过来维持秩序,偏偏李明佳抱着电线杆死活不撒手:“你们别拦我!我今天就是要个说法!沈若棠她当着大家的面说,我家秀妍进不了宋家门,这不是欺负我们农村人吗?”
贺秀妍眼睛哭得通红,哆哆嗦嗦往外挤:“我就是喜欢之叙,我没错!是她逼我……”
人群里立马响起窃窃私语。
这时,宋之叙从车间被叫出来,脸色阴得像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