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谁也不能动我的孩子!」
那声怒吼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化为一道混合着许念决绝意志与管理员冰冷权限的、实质般的金色精神冲击波,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嗡——!!!”
首当其冲的机器人以诺,那数据漩涡般的双眼猛地一滞,构成其面部的金属外壳如同被无形重锤击中,瞬间凹陷、扭曲,迸溅出刺眼的电火花!它僵在原地,抬起的机械臂停滞在半空,系统显然受到了剧烈的干扰和冲击!
四周那些如同毒蛇般袭来的神经探针,在这股混合着母性本能与古老权限的狂暴力量面前,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纷纷扭曲、断裂、甚至直接汽化!
整个冰冷的实验室核心区域,灯光疯狂闪烁,警报声凄厉响起,部分数据流屏幕瞬间黑屏,空气中弥漫着电路烧焦的刺鼻气味。
顾言深被这股力量推得向后踉跄几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此时的许念,已经自行悬浮离床半尺,周身燃烧着那非实体的、却灼热逼人的金色光焰,长发无风狂舞,双眼完全被金色的火焰所取代,已看不到丝毫眼白与瞳孔的区别。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柔弱女子,更像是一尊降临凡尘的、执掌着创造与毁灭权柄的远古神只!
不,不是神只。是“母亲”。是为了保护幼崽,可以焚尽一切威胁的……“母火”!
“检测到未知高阶能量爆发!协议冲突!威胁等级重新评估:超越临界值!”机器人以诺发出断断续续的、带着杂音的电子音,它试图后退,重组攻击模式。
但“母火”状态下的许念,没有给它任何机会。
她甚至没有看它,只是随意地一挥手。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流光,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割黄油,瞬间掠过机器人以诺的身体。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机器人以诺的动作彻底凝固,然后,从被金光掠过的地方开始,它的金属躯体如同风化的沙雕般,悄无声息地瓦解、崩散,化为最基础的纳米粉尘,簌簌落下,最终只在原地留下一小堆灰烬。
轻描淡写,抹杀存在!
顾言深倒吸一口冷气。这股力量……远超他之前见过的任何存在,包括那个管理员意识!这是许念自身的情感与管理员权限在极端压力下产生的……质变?!
“许念!”他尝试呼唤,希望能唤醒她的理智。
悬浮的许念缓缓转过头,那双燃烧的金瞳“看”向顾言深。那目光依旧带着令人心悸的威严和冰冷,但在触及顾言深担忧的面容时,那金色的火焰微微波动了一下,一丝极淡的、属于许念本人的柔和与依恋,如同水底的暗流,挣扎着浮现。
“言……深……”她开口,声音带着重叠的回响,既有许念的沙哑,也有一种非人的空灵,“保护……孩子……离开……这里……”
她似乎在与体内那股庞大的、近乎失控的力量搏斗,努力维持着一丝清明。
就在这时,整个实验室或者说“伊甸”的核心,因为收割者单元的死亡和许念爆发的能量,开始了更加剧烈的反应!
刺眼的红色警报灯取代了白灯,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空间内回荡:
「警告!核心抑制力场失效!」
「警告!‘变量’能量失控!超越收容上限!」
「启动最终应急协议:实验室自毁程序!重复,实验室自毁程序已启动!」
「倒计时:60……59……」
四周冰冷的金属墙壁开始浮现出巨大的裂纹,天花板有结构件和线缆断裂、坠落,爆炸声从远处不断传来,整个空间都在剧烈震动,仿佛随时会彻底坍塌!
自毁程序!
他们必须立刻离开!
顾言深强忍着地面的震动,冲到许念下方:“许念!收起力量!我们得走了!”
许念周身的金色光焰不稳定地闪烁着,她似乎理解了顾言深的意思,那磅礴的力量开始艰难地内敛、回收。她缓缓降落回地面,双脚触地的瞬间,身体晃了晃,脸上的金色缓缓褪去,双眼恢复了些许清明,但充满了极度的疲惫和虚弱,几乎站立不稳。
顾言深立刻上前扶住她,将她半抱在怀里。
“出口……在哪里?”他环顾四周,除了来时的方向,只有不断崩坏的墙壁和坠落的天花板。
许念虚弱地抬起手,指向实验室一侧,那里因为墙壁的撕裂,露出了后面复杂的管道系统和能量线路。“那里……能量流动的方向……核心……动力室……可能有……紧急通道……”
这是管理员意识残留的本能分析?
顾言深不再犹豫,抱起虚弱的许念,朝着她所指的方向,在不断崩塌的实验室中艰难穿行。爆炸的火光、四溅的金属碎片、断裂的电流,构成了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凭借着许念偶尔的指引和顾言深自己的判断,他们终于冲进了一个相对宽敞、布满了巨大能量导管和轰鸣机组的空间——这里似乎是“伊甸”的动力核心。
自毁倒计时的声音如同丧钟,已经进入了最后十秒!
「十……九……」
顾言深目光急速扫视,终于在动力机组后方,发现了一个闪烁着应急绿色光芒的、类似气密舱门的结构!
「八……七……」
他抱着许念,用尽最后力气冲了过去!舱门感应到生命接近,自动滑开!
「六……五……」
冲入舱门,里面是一个小小的、仅能容纳数人的球形空间,似乎是某种逃生舱!
「四……」
舱门在身后迅速闭合!
「三!」
顾言深将许念固定在座位上,自己则扑到简陋的控制台前!
「二!」
根本没有时间研究操作!他看到了一个最大的、红色的、标注着“紧急弹射”的按钮!
「一!」
他用尽全力,一拳砸在了那个按钮上!
「零。」
轰——!!!
巨大的爆炸声和强烈的冲击从后方传来,整个逃生舱如同被巨人狠狠踢了一脚,瞬间被巨大的推力抛射出去!顾言深被死死压在座位上,几乎窒息。透过小小的观察窗,他看到后方那庞大的“伊甸”实验室,在连绵的爆炸中,化为了宇宙中一团绚烂而短暂的烟火,最终归于沉寂的黑暗。
他们……逃出来了?
逃生舱在惯性的作用下,朝着未知的深空漂流。
舱内恢复了相对平静,只有生命维持系统低沉的运行声。
顾言深解开固定,查看许念的状况。她似乎因为力量透支和剧烈的冲击,再次陷入了昏迷,但呼吸平稳,腹中胎儿的生命信号也依旧稳定。
他松了口气,疲惫地瘫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无垠的、陌生的星空。这里不再是地球周边,甚至可能不在太阳系。他们被现实裂隙和伊甸的爆炸,抛到了宇宙的哪个角落?
就在这时,逃生舱简陋的通讯设备,突然接收到了一段规律的、非自然的信号。信号很微弱,但持续不断。
顾言深心中一动,调整接收频率。
一段经过重复的、简单的二进制代码被解析出来,翻译成文字,只有两个不断循环的词语:
「方舟……」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