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大厅里的争论，以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方式，草草收场。
莱恩不再说话，他走到那堆工具箱前，开始自顾自地保养那把让他爱不释手的多功能工兵铲，用一块破布，细细擦拭着。
他的动作，无声地表达着属于狼人的固执：
道理我讲不过你，但你也别想改变我。
薇薇安则抱着手臂，站在大厅中央，那颗属于项目经理的大脑，正被两种截然不同的优先级需求反复拉扯，cpU都快烧了。
修屋顶，是为了保护资产，降低环境风险，提升团队幸福指数，这是发展的逻辑。
加固防御，是为了规避致命威胁，保障核心人员安全，这是生存的逻辑。
两个都对，两个都紧急。
可手里的资源，只够干一件。
这种感觉，像极了前世，老板一边要求你用三千块的预算做出三十万的效果，一边又在旁边问你为什么不给团队加点下午茶，提升一下凝聚力。
薇薇安的视线，缓缓扫过这片废墟。
目光越过眼前这堆整齐码放的物资，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东侧的宴会厅，曾经举办过无数次盛大舞会的地方，整个天花板已经塌了一半，华丽的壁画在风雨的侵蚀下，只剩下斑驳的色块，像一张张哭泣的脸。
连接着主堡与北塔楼的空中走廊，从中间断开了，像狰狞的伤疤，横亘在半空中。
还有马厩，兵器库，仆役们的宿舍区……
那些地方，她甚至都不敢去看。
之前，她只有一个目标——活下去。
所以，这座城堡的破败，对她而言，只是一个背景板，一个不得不忍受的环境。
可现在，当那五十袋水泥和一套太阳能发电机真实地摆在她面前时，一切都变了。
它们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那个名为“家”的潘多拉魔盒。
薇薇安开始不满足于仅仅活着。
她想修复它。
想让阳光能再次照亮那些布满灰尘的走廊，想让壁炉里重新燃起温暖的火焰，想让这座坟墓，重新变回一个家。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疯长的藤蔓，缠住了她的心脏。
然后，比面对猎魔人时更深的绝望，兜头盖脸地向她砸来。
这点物资，够干什么？
五十袋水泥，听起来很多。
可光是修补西面那堵摇摇欲坠的外墙，可能就要用掉大半。
剩下的一点，补完主厅穹顶那个窟窿都够呛。
至于那套太阳能发电机……
薇薇安苦笑了一下。
它或许能让她那间卧室重见光明，能让她在洗澡时用上热水。
但对于这座占地数万平方米的庞大建筑群来说，它的那点电力，就像用一根火柴，去试图温暖整个西伯利亚的冬天。
她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变成了一个守着一笔“启动资金”，却面对着一个天文数字般“工程款缺口”，更穷的穷光蛋。
这种贫穷，更折磨人。
因为它给了你希望，又让你清晰地看到，希望与现实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薇薇安下意识地，打开了那个只有她能看见的系统界面。
想看看自己的“银行账户”，寻找一点小小的安慰。
【超自然网红系统】
【宿主：薇薇安·德·凡尔赛】
【人气值余额：71,350】
薇薇安看着那串数字，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
那夜，在击退猎魔人后，她几乎是颤抖着，用那笔从天而降的巨款，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那份她平生最大，也最疯狂的投资——
一份名为【赫卡忒的叹息之墙】的顶级魔法防御工事蓝图，花掉了她整整六十八万人气值。
那是她能买到的，最昂贵的保险，也让她一夜之间，从暴富，重新回到了赤贫。
薇薇安点开了系统商城。
【高强度速干修复水泥（GApI同款）】：500人气值\/袋。
【能量水晶（标准单位）】：1000人气值\/块。
【初级傀儡工匠（24小时）】：20,000人气值\/个。
【城堡整体清洁术（一次性）】：50,000人气值。
【西侧外墙结构性修复套餐（豪华版）】：300,000人气值。
薇薇安面无表情关掉了商城。
心如死灰。
她那七万多的人气值，连修复一面墙都不够。
更别提，她还需要预留一部分，作为自己和莱恩的日常消耗，以及应对突发事件的“备用金”。
怎么办？
坐在这里，跟莱恩争论是先补墙还是先补房顶，然后用一个月的时间，把这批物资消耗殆尽，再然后呢？
继续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靠直播翻车赚点零花钱的日子？
不。
薇薇安的眼神，慢慢变了。
那份属于社畜，被现实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后，反而磨砺出的韧性，开始从她心底最深处，顽强地生长出来。
她想起了前世，那个刚入行时，什么资源都没有的自己。
是怎么为了一个比稿，熬三个通宵，做出一份让所有人都惊艳的ppt。
为了一个几千块的小单子，点头哈腰，把甲方当亲爹一样伺候。
她不是什么女王。
她就是一个为了生存，为了那点可怜的薪水，可以把脸皮扔在地上踩的，打工人。
而现在，她只是换了个地方打工而已。
她的“工资”，就是人气值。
她的“老板”，是直播间里那千千万万的观众。
而她的“KpI”，就是让这座该死的城堡，重新恢复荣光。
思路，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薇薇安抬起头，那双红色的眼睛里，不再有迷茫和绝望。
她走到莱恩面前。
莱恩抬起头，看着这个刚刚还一脸“世界末日”，现在却突然像是打了鸡血的女人，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别擦了。”
薇薇安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干脆。
“我们刚才的争论，毫无意义。”
莱恩的眉头皱了起来。
“因为，”薇薇安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以我们现在的资源，无论是修墙，还是补屋顶，都只是在给这具快要腐烂的尸体，打上一块小小的补丁。”
“治标不治本。”
莱恩沉默了，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那你想怎么样？”他问。
“我们需要钱。”薇薇安回答。
“很多很多的钱。”
“去抢吗？”莱恩的思维方式，永远那么直接。
薇薇安被他噎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无奈与兴奋的笑容。
“不。”
她摇了摇头，然后，缓缓举起了那个只有她能看见，但在莱恩眼里，只是举起了自己空无一物的手。
“我们要去赚。”
“用整个异界，都能看到的方式，去赚。”
薇薇安看着莱恩那张写满了“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脸，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也更加危险。
“莱恩·卢卡斯，我未来的首席执行官兼头号打手。”
“准备好，参加凡尔赛集团的第一次，全球战略发布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