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摊前，夜风带着孜然和炭火的香气。
赵德柱第一个赶到，他把电动车往旁边一停，人还没站稳，声音就先到了。
“葱少，你说的是真的？大力那小子今晚真回来？”
他眼里闪着光，那是只有老朋友重逢时才会有的光。
作为梦想收容所的002号员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初若不是王大力那个憨憨苦口婆心地劝他。
他可能早就离开梦想收容所，继续回到人才市场，当一个被人挑挑拣拣的中年人了。
王斯葱抬了抬眼皮，从一堆烤串里抽出一根板筋，懒洋洋地嚼着。
“本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话音刚落，张成功提着一个大大的保温袋，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葱少，大力几点到啊？”
他把手里的袋子往桌上一放，一股浓郁的肉包子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我老婆说，大力还没尝过她的手艺呢。我来之前，她特意给大力蒸了一锅大包子，猪肉大葱馅的。”
张成功憨厚地笑着，眼前浮现出他刚进收容所第一天的画面。
王大力拉着他去送外卖，也是在这个烧烤摊，王斯葱让他给他老婆买包子回去。
一份包子，改变了他的人生。
这份情，他一直记着。
还没等王斯葱开口。
“轰隆隆——”
一阵发动机的咆哮声由远及近。
陈默不知从哪搞来一辆破旧的三轮摩托车，车斗里，十个巨大的扎啤桶随着颠簸哐当作响。
他一个漂亮的甩尾，把三轮车稳稳停在路边，跳下车。
“葱少，我给大力买了扎啤！”
他拍了拍车斗里的啤酒桶，脸上写满了豪迈。
“我欠你的那些，今晚让大力先帮我顶上！”
唐欣和秦思思坐在一旁，看着这陆续赶来的“奇兵”，笑得前仰后合。
唐欣伸出手指，煞有介事地算了起来。
“表哥，葱少刚才说了，大力哥现在欠他一百二十一瓶。”
她又指了指陈默。
“我记得上次喝完酒，你欠葱少的啤酒数量已经到了129瓶。”
“你俩加起来，都二百五十瓶了。这十桶扎啤，好像不太够啊。”
陈默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这个数字咋这么吉利？
他光记得他欠王斯葱酒了。
倒是把王大力欠王斯葱酒的事情给忘了。
“没错！”
王斯葱得意地喝了口啤酒，用瓶底敲了敲桌子，“这十桶，可不够二百五十瓶。”
“我现在又喝了一瓶。这样算下来，你们俩欠我二百五十二瓶。”
几人正笑闹着，苏晴牵着姜小糖的手，也到了。
姜小糖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既有期待，又有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怯。
苏晴笑着看向王斯葱，打趣道：“葱少，大力回老家这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今晚可是他跟小糖的重逢夜。”
“你们要是把他喝多了，可不行哦。”
姜小糖一听，小脸霎时涨得通红，她轻轻挣开苏晴的手，哼了一声。
“谁说不行的呀！”
她挺起小胸脯，嘴巴微微嘟着。
“他的时候，招呼都不打一声。走了这么久，大家喊他回来，他都不回来，不给他点记性，他下次还敢这样！”
张小北、马小跳、林小雅紧随其后，刚好听到这句话。
张小北立刻一拍手，站到了姜小糖这边。
“没错！我支持糖姐！”
“一个大老爷们，把自己的女朋友丢下，自己跑回老家算怎么回事？”
他信誓旦旦地说道：“我要是找了女朋友，我肯定寸步不离，天天黏着她！”
听到这话，唐欣跟秦思思不由“噗”的一声笑了。
马小跳也跟着起哄：“对！必须罚酒！不喝趴下不准走！”
一时间，烧烤摊前群情激愤，仿佛不是在等一个朋友，而是在等一个即将被公开审判的“负心汉”。
王斯葱靠在椅子上，看着这群人，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弧度。
就在这时。
一道苍老却硬朗的身影，出现在了路灯下。
众人循声望去，都愣住了。
来人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正是谭卫国。
“谭叔，您……您怎么来了？”
赵德柱站起身，有些惊讶。
谭卫国是王大力去川西之后，加入的梦想收容所。
他并没有在他们几个的小群里。
另外，他年纪这么大，王斯葱肯定也不会给他打电话。
谭卫国背着手，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过来，指了指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超市。
“小虎跟我说的。”
“他刚才约小北打游戏，小北说漏了嘴，说要来给王总监接风。”
“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
谭卫国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就跟着来了。顺便，我还把晚晚姑娘也叫上了。”
他话音刚落。
林晚晚和谭卫国的孙子谭小虎，就从旁边的超市里走了出来。
两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全是水果和零食。
林晚晚的眼角还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很亮。
她把东西放在桌上，看着众人，认真地说道：“王总监是我们的恩人，他回来，我们肯定要来给他接风！”
恩人。
这个词，让赵德柱、张成功这些“老人”心里微微一动。
他们习惯了叫王大力“憨憨”、“那小子”，却忘了，在这些后来者眼中，王大力是改变他们命运的“王总监”。
他们作为一群被社会遗忘在角落里的人，因为一个叫林宇的家伙，聚在了一起。
又因为一个叫王大力的憨憨，在深夜的烧烤摊前，集结。
“咳。”
王斯葱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众人的寒暄。
他指了指桌上堆积如山的烤串和啤酒。
“都别站着了，坐。”
“大力那憨憨到站还有几个小时，咱们先吃着。”
他拿起一瓶啤酒，用牙咬开，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姜小糖通红的脸上。
“说好了，今晚谁求情都没用。”
“二百五十二瓶，一瓶都不能少。”
姜小糖的脸更红了，一副胳膊肘往外拐的架势。
“谁……谁会给他求情啊……，他现在欠二百五十三瓶，不，是二百五十四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