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乌索普的眼中被无限拉长、凝固。
那颗飞起的头颅,喷洒出的滚烫鲜血,这一切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灼烧着他的灵魂。
世界的声音消失了。
伙伴们的惊呼,远处的厮杀,风的呼啸,全都褪去,变成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真空。
乌索普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划过他颤抖的长鼻子,滴落在地。
他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一种刚刚寻回、还未来得及触碰就彻底粉碎的幻灭感。
他幻想过无数次与父亲重逢的场景,或许是激动的拥抱,或许是带着怨气的质问,或许是骄傲地展示自己的成长……唯独没有眼前这一种。
那支撑他一路航行、吹嘘着“海上勇士”梦想的根基,在这一剑之下,轰然崩塌。
“爸……爸……”他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点气若游丝的声音,破碎不堪。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摇晃,整个世界在天旋地转,最终化为一片黑暗。
他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乌索普!”离他最近的乔巴和爱丽惊呼着慌忙扶住他。
路飞脸上的兴奋和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耶稣布倒下的无头身躯,又看了看昏死过去的乌索普,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和茫然冲击着他简单的头脑。
就在这片因突如其来的死亡而陷入短暂死寂的战场上,异变再生!
数道强大无匹的气息毫无征兆地降临,九道身影出现在战场中央,将夜枫与红发海贼团隔开。
他们身着统一风格的深色服饰,披着象征身份的独特披风,每一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久居上位、历经无数厮杀才能磨砺出的凛然气势与强大实力。
为首之人,一头白色长卷发,梳着奇特的月亮发型,眼神锐利如鹰,正是神之骑士团的司令官,费加兰德·加林圣。
而更让红发海贼团众人,乃至远处偷偷观望的草帽一伙瞳孔地震的是——在加林圣身侧,赫然站着一个与红发香克斯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
同样的面容,只是眼神更加冷峻,气质更加沉稳内敛,缺少了香克斯那份豪迈不羁。
“有……有两个香克斯?!”路飞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这惊人的一幕甚至暂时冲淡了方才耶稣布之死带来的悲怆。
本·贝克曼、拉基·路等红发海贼团的核心干部们也全都惊呆了,他们看看重伤咳血、需要搀扶的船长。
又看看那个突然出现的、与船长如同双生子般的男人,大脑一时完全无法处理这惊人的信息。
费加兰德·加林圣目光扫过战场,最后落在被搀扶着的香克斯身上,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还站得起来吗?”
香克斯咳出一口淤血,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尤其是失去伙伴的心痛,他推开了搀扶他的拉基·路,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稳。
“死不了。”香克斯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眼神却重新燃起火焰,他看向加林圣,又复杂地看了一眼那个与他极为相似的男人——费加兰德·夏姆洛克。
“船长,他们……”本·贝克曼警惕地看着神之骑士团,尤其是夏姆洛克,手中的枪微微抬起。这一切太诡异了。
“哟,臭克斯,挺久不见。”
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对峙。
夜枫一步步走来,姿态闲适,仿佛刚才不是斩杀了四皇的干部,而是在自家花园散步。
他热情地打起招呼,目光落在夏姆洛克身上,那个臭克斯的称呼显然是冲着他去的。
“臭克斯?!”红发海贼团的众人再次瞪大了眼睛,纷纷看向夏姆洛克。
他们的船长叫香克斯,这个和他长得一样的男人却被夜枫叫做“臭克斯”?
这古怪的、带着明显贬低和戏弄的称呼,是为了制造反差和羞辱吗?
夏姆洛克平静无波的脸终于无法维持,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握着武器的手用力收紧,指节泛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冷声道:“我的名字叫夏姆洛克,这次我们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异变突生!
神之骑士团成员中的军子毫无征兆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她的一头短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周身出现细密的黑色闪电。
这种突如其来的诡异现象立刻引起了全场所有人的高度关注,连加林圣和夜枫都投去了恭敬目光。
“军子”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变得无比深邃、淡漠,仿佛蕴藏着数百年的沧桑与绝对的威严。
一个平静却带着无上权威的女声,通过他的嘴巴传出,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这次行动,你们自己判断是否参加。”
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后,“军子”眼中那深邃的光芒迅速褪去,疯狂生长的头发也缩回原状,身体周围的黑色闪电消失不见。
军子晃了晃脑袋,似乎有些茫然,但下一秒,毫不犹豫,身影猛地一蹿,以极快的速度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复杂的战场废墟之中。
这神之骑士团的成员们面面相觑,脸上都浮现出犹豫的神色。
他们似乎接收到了某种指令,但又无法确定具体该如何做。
费加兰德·加林圣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香克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然后又看向好整以暇的夜枫,沉声询问道:“能不能就此罢手?放过他们。”
夜枫声音平淡:“我向来不喜欢放虎归山。更何况,我和他之间的理念,从根源上就截然不同,没有共存的可能。”
他指的既是红发,也是其背后所代表的那种“等待”与“平衡”。
费加兰德·加林圣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谈判再无可能。
他缓缓拔出了自己的西洋剑,剑身闪烁着寒光,一股绝不磅礴气势从他年老却依旧挺拔的身躯中升腾而起:“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与阁下碰一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