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荀看着何卓尔,脸上漾开一个干净又真诚的笑容,眉眼弯弯:
“嗯!我知道了!”
“其实这两天,我一直在纠结……因为你躲着我,让我觉得有可能网上说的是真的,是我太迟钝了没意识到。”
“然后我想起,我的心理医生曾经告诉我,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一定要直接说出来沟通,这样才不会造成误会。”
“于是我还是决定来找你问一下。太好了,果然她是对的!”
“卓哥你也不用想太多,别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认真地说。
“你不也是救了晓晓姐吗?要是她反而避着你,你也会难受的吧?”
“至于雪豹那件事,我说了我是看出那只雪豹受伤了想要救助它才会这样做的。”
他有些羞赧:“我知道可能确实有点有勇无谋了,当时情况紧急,没有想太多,肯定让你们都担心坏了。我真的已经深刻反思过了!”
“卓哥你也别再放在心上了,你看,我们现在不都好好的,都没事吗?”
说完,他像是终于解开了心结,对着何卓尔轻松地挥了挥手。
“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卓哥你也快吃吧,凉了对胃不好。”
他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一点促狭的笑意:
“之前邓姐说卓哥你拧巴,现在我也觉得确实有点。”
“卓哥你要是关心我,可以直说,不用那么别扭的表达,很多人会误会的,更何况这还是在节目里。”
然后,他真的走了,脚步都显得格外轻快。
何卓尔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李若荀的背影。
心里说不清是酸是涩,是苦是麻,五味杂陈,翻江倒海。
就这样吧。
这样……也好。
他不敢说,不敢说出自己曾经对他那份掺杂着嫉妒与不甘的厌恶,不敢说出自己曾经那些阴暗又卑劣的针对……
他不想将真实的自己,暴露在李若荀面前。
就这样吧,至少在李若荀的心中,自己还是那个曾经并肩过的队友,甚至,可以算是一个别扭的朋友。
……
两天后,阳光明媚。
摄制组重新上路,前往下一站,探访当地的牧民。
何卓尔发现,自己一夜之间,竟享受到了“重点保护动物”待遇。
“卓尔,你的包给我,当心脚下。”
“卓哥,上车慢点,来,扶着我。”
“小卓,要不要喝水?”
何卓尔本能地抗拒。
“不用,我自己来!”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钟振亚手里抢回自己的背包,结果因为动作太大,差点摔倒。
“哎哟!你看看你这孩子!”钟振亚赶紧扶住他,语气里满是责备和担忧,“逞什么能啊?”
何卓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窘迫。
他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扎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瞟向了队伍另一头的李若荀。
李若荀接受旁人的善意时,却显得那么自然,仿佛生来就该被如此温柔以待。
像一团云,又或者雾气,无声无息地将善意渗透进团体的每个角落,然后那些善意又会丝丝缕缕地反哺到他自身,让整个团队的氛围都变得更加柔软起来。
上了颠簸的越野车,李若荀正好坐在他旁边。
车子一启动,他理所当然地开口关心道:
“前面路况不太好,可能会有点颠。卓哥,你当心点脚,找个舒服的位置,别碰到了。”
何卓尔无所适从。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之前一直看不惯李若荀,觉得他走歪门邪道,靠卖惨博同情。
他想尽办法,就想撕开那张完美的面具,让所有人都看看李若荀真实的、或许不那么美好的一面。
可结果呢?
他不仅没能让李若荀出糗,反而被对方救了!
现在,自己更是成了那个需要被团体集体照顾的对象。
真是好笑,这算什么?
回旋镖?
十来天前的自己,如果看到现在这副被众人怜悯的模样,大概会毫不留情地骂一声废物吧。
哈,报应来得还真快!
可他不能拒绝李若荀的好意,因为他不想再伤害他。
在那双清澈眼睛的注视下,任何带刺的话语都显得那么幼稚和不识好歹。
何卓尔只好点了点头,闷声说了句谢谢。
他紧绷的身体,忽然奇异般地松懈了下来。
一股荒谬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算了。
爱咋咋地吧。
摆烂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瞬间冲垮了他用自尊筑起的所有防线。
旅途,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他终于有心思去听耳机里方茹放的民谣,有心情去看来时路上错过的风景。
车窗外,城市的高楼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和一望无际的碧色。
澄澈的蓝色天空中大朵大朵的白云悬浮其上,低得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他们今晚的落脚点,是当地牧民的家。
几顶洁白的蒙古包点缀在碧绿如茵的广袤草原上,像散落的珍珠。
远处是成群的牛羊,悠闲地甩着尾巴,低头啃食着青草。
牧民一家人热情地迎了出来,给每一位客人都献上了洁白的哈达和醇香的马奶酒。
何卓尔站在人群的边缘,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去找镜头去表现,只是安静地看着。
他看着牧民小女孩红扑扑的脸蛋,看着邓瑶她们和主人家爽朗地大笑,看着李若荀好奇地抚摸着一匹温顺的小马驹……
原来,当自己不再执着于那些无谓的输赢时,可以看见这么多生动鲜活的细节啊。
傍晚,天空被瑰丽的晚霞染成一片绚烂的油彩。
大家在蒙古包外升起了篝火,牧民大叔拉起了马头琴,苍凉悠远的琴声在辽阔的草原上回荡。
邓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坐到了李若荀的身边。
李若荀正和一个牧民家的姑娘并肩坐着。
姑娘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脸颊带着高原特有的红晕,正低着头,小声地教李若荀说当地的语言。
李若荀学得很认真,清亮的嗓音模仿着有些拗口的音节。
偶尔说错了,引来姑娘一阵清脆的笑声,他自己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