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餐厅内,摆放着一张精美的餐桌,桌上摆满了丰盛可口的菜肴。
徐舜哲安静地坐在桌前,手中紧握着碗筷,但目光却呆呆地落在桌面上琳琅满目的食物上,仿佛思绪早已飘向远方。
吃饭还发什么呆啊? 慕老爷子轻柔的话语打破了这份宁静,将徐舜哲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他猛地回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显尴尬的笑容,然后便低头开始继续用餐。
然而就在此时,一双筷子伸过来,夹起一块鲜嫩多汁的肉块轻轻放到了徐舜哲的碗中。
他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视线顺着那双筷子望去,发现原来是慕云醒正微笑着注视着他。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徐舜哲不禁心生疑惑:自己不过才离家几天而已,为何她竟会如此主动呢?
慕云醒并没有开口解释,只是默默地又夹起几块肉放入徐舜哲的碗中,似乎完全沉浸在照顾他的行动之中。
自从得知徐舜哲失踪的消息那一刻起,慕云醒内心深处的某根弦被狠狠地触动了。
在那些担惊受怕、日夜思念的日子里,她终于清楚地意识到,原来徐舜哲对于自己来说竟是如此重要,是那个值得自己真心去珍视的人。
因此,当徐舜哲平安无事地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时,慕云醒毫不犹豫地下定决心,要好好把握眼前这个深爱着的男人,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的爱意与关怀。
而此刻,她所做的一切便是这种心意最直接的体现。
与此同时,围坐在餐桌旁的其他家人也都注意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互动。
叔叔阿姨们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对年轻人。
尤其是看到慕云醒如此热情主动,而徐舜哲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他们心中已然开始憧憬起这两个人未来幸福美满的生活场景。
徐舜哲坐在这个所谓的“特别”饭局里,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恍恍惚惚。
他机械地夹着菜往嘴里送,但心思却完全没有放在这顿饭上面。
而饭桌上的三先生和夫人,则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与徐舜哲之间的互动,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欣慰之情。
他们看到孩子如此热情友善地对待他人,心中不禁感到无比骄傲。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徐舜哲借口要出来散散步,放松一下心情,实则是想借此机会寻找李临安的身影。
自从昨日在警局匆匆一瞥之后,他便对李临安产生了好奇。
尤其是当他发现那位古怪的老道士似乎与李临安有着某种关联时,这种好奇心更是被进一步激发起来。
然而,让徐舜哲始料未及的是,当他走出家门没多远,就察觉到身后有一道人影始终如影随形地紧跟着自己。
他疑惑地回过头,只见慕云醒正迈着轻盈的步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回想起之前两人一起购买猫咪的经历,再看看此刻紧紧相随的慕云醒。
徐舜哲不由得暗自苦笑,她自己就可以算是只可爱又粘人的小猫咪了。
他顺着记忆的路线一步步走到李临安的楼下,但半路他就看见李临安在桥头边抽着烟,李婧缘则是在他旁边。
看到徐舜哲到来,他并没有迎上前去,而是继续抽着烟。
见状,徐舜哲满脸诚恳地看向李婧缘,麻烦她先陪一下,自己要和李临安单独谈一谈。
李婧缘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待李婧缘陪着慕云醒渐渐走远后,徐舜哲才缓缓走到李临安身旁站定。
他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关切地开口问道:“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看你这样子,似乎心情不太好。”
只见李临安低垂着头,一脸落寞与沮丧,嘴里喃喃自语道:“……你觉不觉得我其实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徐舜哲听了这话,不禁皱起眉头,疑惑地追问道:“为何突然会这样讲?究竟发生什么事让你有这种想法?”
此时的李临安正默默地抽着手中的香烟,烟雾缭绕间,他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声说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给人家操办冥婚的道士?”
徐舜哲微微颔首,应声道:“当然记得。”
“……可你知道么,那个人竟然是我的徒弟!”李临安说到此处时,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对于这个消息,徐舜哲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毕竟经历得多了,如今再听到这类稀奇古怪之事,他的反应已不像最初那般惊诧不已,更多时候都能以一种相对平静的心态去面对。
然而,李临安却没有就此打住话头,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我一直在思考,当初是否真不该收他为徒并传授技艺给他。”
“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他也不会走上这条道路吧……”
沉默片刻,徐舜哲回答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当过徒弟,要是按我想的,他并不是真诚去学的。”
李临安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丝迷茫,“你这么肯定?”
徐舜哲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做事一股邪气,不像是怀着敬畏之心学艺之人。”
李临安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一般沉重:“也许你说得对……可是……我自己真的自私了...”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似乎每说出一个字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因为……那个女孩,其实是当时的我没有能力救下她,自己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她……却无能为力!”
一时间,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般的沉默之中。
徐舜哲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努力消化着刚刚接收到的这个信息。
而李临安则默默地将手中还未抽完的烟头狠狠掐灭,然后身子一软,无力地趴在了栏杆之上。
过了好一会儿,徐舜哲终于打破了这份沉寂,轻声说道:“这其实很正常。”
李临安闻言不由得一愣,紧接着,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缓缓抬起头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徐舜哲。
“我们都会有自私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想要独自一人去扛起所有的责任。”
看着慕云醒和李婧缘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气氛融洽无比,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接着缓缓说道:
“然而,在大多数情况下,这念头往往会如同泥潭一般,将我们紧紧地困住,令我们深陷其中难以脱身。”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李临安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倾听着。
只见他慢慢地伸手探入自己的口袋,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张陈旧泛黄的符箓。
这张看似普通的符箓对于李临安而言却意义非凡,它象征着他与那位老道士之间特殊的师徒情谊。
由于自身那微不足道的私心杂念,李临安竟然选择与老道士立下血契。
此刻,他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那张符箓,目光凝视其上,神情显得异常复杂,仿佛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挣扎。
回想起初次见到他时的情景,那时的老道士不过是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孤儿罢了。
尽管李临安身上的龙虎山正统术士,但如今龙虎山圣地早已不认他这个所谓的祖宗。
每当忆起李临安的师傅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以及倾囊相授的恩情,李临安心中总是感慨万千。
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师傅一生所学的精湛道术就这样在自己手中失传,因此才毅然决然地与那孤儿签订下那份沉重的血契。
至于为何他如此执着于这份契约,也许是当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无辜的女孩命丧黄泉却无能为力之时,
自那一刻起,除了始终对自己关爱有加的师傅外,李临安便再也无法信任任何人了。
这么想着,李临安调侃起自己,或许自己该像徐舜哲说的那样,离开这个名叫“责任”的泥潭了。
于是,李临安将这张血契点燃,随着残渣飘在空中,他也是时候放下自己肩上的重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