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保格埃将现场焚烧殆尽过后离开了,没有理会跟在身后的赫妮瓦。
徐顺哲隐瞒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没有预料到,打进入现场的瞬间,他就明白了哈迪尔用复制体做试验的事。
玄黑教袍扫过教堂外围的青苔地,黑色灵力像薄纱般裹住周身,将气息压得比夜雾还淡。
他知道哈迪尔的戒力感知覆盖了整个教堂区域,哪怕一丝灵力波动都可能触发警报。
可方才在实验室里,那些凝固的黑色黏液中掺着的复制体灵力残响,像针一样扎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大人!”赫妮瓦的声音从身后追来,带着喘息,她胳膊上的灼伤刚用灵力稳住,跑起来时布条下的渗血又洇出一片暗红,“哈迪尔肯定在等您自投罗网!”
凯保格埃脚步没停,指尖的黑色灵力却微微顿了顿。
他回头时,正看见赫妮瓦踉跄着扶住一棵枯树,淡紫色灵力在她掌心微弱地跳动,显然是强行压制着伤口的疼痛追来的。
“滚回去。”他的声音依旧冷硬,却没了之前的暴戾,“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赫妮瓦突然提高声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攥着袖口的破灵针。
“您忘了是谁在暗蚀傀儡堆里把您拉出来的?是谁冒着被哈迪尔惩罚的风险,给您带伤药的?您现在冲进去,不是送死是什么?”
凯保格埃的喉结动了动,别开脸。
他当然记得,可正因为记得,他才不想把她拖进来。
哈迪尔对“叛徒”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是被哈迪尔用戒力一点点抽干灵力,最后变成暗蚀傀儡的。
“我没让你跟着。”凯保格埃转身,黑色灵力在掌心凝成一道屏障,将赫妮瓦挡在身后,“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不走!”赫妮瓦伸手抓住屏障,淡紫色灵力顺着屏障缝隙钻进去,竟与黑色灵力缠在了一起。
“我知道戒卫教徒的巡逻规律!我还知道哈迪尔的密室在圣坛后面,需要初代诫者之戒的灵力才能打开!”
凯保格埃猛地转头,眼底满是震惊。
他一直以为赫妮瓦只是个普通的修女,却没想到她竟偷偷观察了这么多。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赫妮瓦每次“偶遇”他时,都在悄悄记下教堂的布防。
“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最后,他来到赫妮瓦的面前,“你为什么要帮我?明明知道所有事情,也知道我的身份,可以直接将我交给哈迪尔解决掉,又何必继续跟在自己身边浑浑噩噩。”
“您还记得三年前的雪夜吗?暗蚀傀儡冲破西城门,我被卡在断墙下,是您从傀儡爪下把我拉出来的。”
她的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那时您的教袍被傀儡的黑爪划得稀烂,手臂还在流血,却把最后一块能取暖的绒布塞给了我。”
凯保格埃的指尖猛地一颤,黑色灵力屏障险些溃散。
那夜的雪他记得,冷得像要钻进骨头缝里,可他早以为那段记忆是哈迪尔篡改的“假片段”。
毕竟在他被灌输的“徐顺哲人生”里,从没有过在西城门救一个陌生修女的情节。
“哈迪尔总说,叛逆诫都是冷血的怪物,可您不是。”赫妮瓦上前一步,淡紫色灵力轻轻蹭过他的屏障,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兽。
“我早就发现不对劲了,他给修女们灌的‘清心汤’里掺了压制灵力的药,还总把接触过您的人调去戒蚀实验室打杂……我怕您出事,才偷偷记巡逻规律,找密室的位置。”
玄黑教袍下的肩膀微微松动,凯保格埃盯着她胳膊上洇血的布条,喉间那团烧红的棉絮又涌了上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就像被世界遗弃的孤魂野鬼一般,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复制体。然而,他从未想过,竟然会有人默默地为他积攒着这些所谓的“后路”。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自己如此特别?”凯保格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曾经的他,有着年轻人的气盛,充满了大胆和冒险精神,而如今的他,却失去了那份勇气,也从未拥有的成年人应有的那份修养。
当他得知自己不过是一个复制体的那一刻,他的人生目标似乎就已经在瞬间被消磨殆尽。
然而,就在这时,赫妮瓦轻轻地伸出手,握住了凯保格埃微微颤抖的手。
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仿佛能穿透他内心的黑暗。
“因为您是第一个真心救我的人,在我心里,您和那些人不一样。”赫妮瓦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轻柔却又带着一丝温暖。
凯保格埃沉默良久,缓缓反握住她的手,“跟紧我。”
他的声音不再冷硬,多了几分温柔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