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炸开的瞬间，舞台的机械臂同步启动，金属关节发出低沉的运转声。姜悦兮一个滑步切入前区，脚尖点地旋身，发辫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沈墨渊紧随其后，抬手接住她跃起的腰肢，托举动作干脆利落，两人节奏咬得精准如齿轮嵌合。
台下传来一阵惊呼。
“这开场太狠了！”前排观众忍不住坐直身体，“他们把机械舞和现代舞混在一起跳？”
第一段主旋律结束，两人背对背喘了口气。姜悦兮抹了把额角的汗，听见耳机里社长压着声音说：“动作完成度百分之九十八，情绪到位，继续保持！”
她刚想回应，手腕突然一紧——沈墨渊拽了她一把，顺势将她拉进怀里。下一秒，头顶的机械臂轰然落下，原本该是她站的位置被重重砸出闷响。
她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他。
他眼神没动，只低声说：“差零点三秒。”
她咬唇笑了笑：“下次我踩准点儿。”
第二段编舞进入对抗模式，两人的动作从默契配合转为拉扯博弈。她故意放慢半拍，做出挣扎状，他则步步紧逼，指尖擦过她的肩颈，像在捕捉逃逸的数据流。台下开始有人小声议论：
“这演的是什么？AI追杀人类？”
“别吵，你看他们脚步，全是反向对称的，设计得太细了。”
跳到高潮部分，姜悦兮突然一个翻身滚地，裙摆绽开如花。沈墨渊单膝跪下伸手去够她，指尖即将触碰的刹那，她猛地抽手后撤，整个人向舞台边缘滑去。
观众席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可就在她快要撞上护栏时，沈墨渊腾空跃起，借力机械臂荡出，在半空中将她捞回怀中。落地时他的右脚明显一歪，脚踝扭了一下，但他立刻调整重心，抱着她原地转了三圈，最后以一个倾斜的定格收尾。
全场爆发出掌声。
后台监控屏前，陆羽捏着水瓶的手指泛白。他盯着画面里那条银色手链——正牢牢戴在沈墨渊手腕上，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疯了吧……这种高难度动作还戴饰品？”旁边队员嘀咕，“摔了算谁的？”
陆羽没说话。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装饰。
第三段音乐转为缓调，舞台灯光变成幽蓝。两人靠坐在虚拟控制台两侧，手指在空中模拟操作界面，表情逐渐凝重。这是整支舞蹈最安静的一段，也是情感转折的关键。
姜悦兮忽然抬眼看向沈墨渊，嘴唇微动，像是在问什么。
他也看她，沉默几秒，然后缓缓摇头。
台下的林悦攥紧包袋拉链，指甲掐进掌心。她认得这个动作——高中时沈墨渊拒绝她参加编程比赛搭档邀请时，就是这个表情。
“他还记得……”她咬牙，“居然在这种地方重现？”
舞台上，姜悦兮站起身，朝他伸出手。这一次，他没有犹豫，握住她，用力拉起。
音乐骤然提速，第四段融合了街舞breaking和机械故障感的动作。姜悦兮连续三个头转接地面翻滚，沈墨渊则用一连串锁舞配合机械臂的节奏敲击地板。两人的影子被灯光拉长，在背景屏幕上交错成巨大的数据图谱。
最后一个组合技来临前，姜悦兮喘着气凑近他耳边：“待会儿那个抛接……你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他抹了把脸上的汗，“你敢跳，我就敢接。”
她笑出声：“我要是掉下去呢？”
“那就一起摔。”他顿了顿，“反正摄像机拍不到地下。”
话音未落，音乐戛然而止一秒，紧接着爆发出最强音浪。
他们同时启动，姜悦兮助跑三步腾空跃起，沈墨渊跨前一步稳扎马步，双手迎上。她在空中完成两周旋转，身体绷成笔直的线，而他稳稳将她接住，单臂支撑着她倒悬的姿态。
全场哗然。
“这谁设计的？不要命了？！”
“他们练过多少次才敢上台啊！”
维持五秒定格后，沈墨渊缓缓将她放下，两人背靠背站立，胸口剧烈起伏。音乐渐弱，机械臂缓缓收回顶部，最后一束光打在他们交叠的手上。
静默两秒，台下轰然炸开掌声。
评委席上，主评委摘下眼镜擦了擦：“技术难度超标，创意满分，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有化学反应。不是搭档，更像是共生体。”
其他评委纷纷点头。
后台入口处，社长大喊：“快快快！所有人准备谢幕！”
队员们冲上台，围成一圈。姜悦兮被推到中心位置，笑着挥手致意。沈墨渊站在她斜后方，依旧面无表情，但手指悄悄勾住了她的衣角。
主持人走上台宣布：“经过评委合议，本次决赛第一名——《重启》团队！”
欢呼声中，姜悦兮转身扑向沈墨渊，直接跳进他怀里。他踉跄了一下，还是稳稳抱住她。
“我们赢了！”她贴着他耳朵尖叫。
他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没说话，只是把左手腕往上抬了抬，让她看见那条手链还在。
她低头一看，忽然愣住。
手链的齿轮吊坠……裂了一道缝。
“你什么时候弄坏的？”她抓起他的手仔细看。
“刚才接你的时候。”他轻描淡写，“可能撞到机械臂了。”
她瞪他：“这么危险的动作你还戴着它？万一割伤怎么办！”
“不戴怕运气丢了。”他看着她，“毕竟你说过，心跳要自由。”
她鼻子一酸，刚想说什么，主持人又喊：“请冠军团队发表获奖感言！”
社长推了推沈墨渊：“你去说两句！你是核心编导！”
沈墨渊摇头：“不去。”
“那你让姜悦兮代表也行啊！”
姜悦兮正要开口，他突然牵起她的手往前走了一步，站到聚光灯正下方。
全场安静下来。
他望着台下，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每个角落：“这支舞叫《重启》，是因为我们都经历过系统卡顿、程序报错的时候。但它最想表达的，不是修复漏洞，而是找到那个愿意陪你反复调试的人。”
台下有人开始小声“aww”。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继续说：“谢谢你们看完这段代码。不过……真正的运行日志，才刚刚开始。”
说完，他松开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给主持人：“这是完整的动作分解说明，方便后续复盘。”
全场笑喷。
姜悦兮扶额：“你就不能说点浪漫的？”
“我说了。”他认真道，“‘陪你调试’，还不够浪漫？”
她翻白眼：“你是真不懂女人心。”
“但我懂你。”他低声，“比如你现在想踹我一脚，但忍住了。”
她一怔，随即笑出来：“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每次想动手，右脚都会先往外撇半寸。”他指着她的鞋尖，“刚才已经偏了六毫米。”
她彻底服气，抬手戳他额头：“沈墨渊，你就是个活体监控器。”
两人打闹间，工作人员开始清场。奖杯被送上来，是个透明立方体，内部悬浮着微型机械模型。社长激动地抱着不肯撒手，其他人忙着合影。
姜悦兮趁乱拉着沈墨渊躲到后台角落。
“喂。”她戳他手臂，“你刚才说的‘陪你调试’……是不是暗示什么？”
“字面意思。”他避开视线，“别过度解读。”
“哼。”她抱臂，“我看你是不敢说更直白的。”
他沉默片刻，忽然从裤兜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她。
屏幕上是一张截图，来自某购物平台的历史订单记录。时间显示是三天前，商品名称写着：【定制款情侣手链·齿轮系列】。
她睁大眼：“你偷偷下单了？”
“退货了。”他淡淡道，“材质不如现场那条。”
“所以你就戴着我收到的礼物上台？”
“嗯。”他收回手机，“我觉得它更有意义。”
她盯着他看了好久，忽然踮脚凑近他耳边：“那你现在要不要听句更直白的？”
他喉结动了动，没躲。
“我也想一直跟你……反复调试。”她笑着说，“哪怕死机一百次，也要重新启动。”
他耳尖慢慢变红，终于抬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抱了一下。
“成交。”他说。
远处传来收拾器材的声音，灯光陆续关闭。他们站在只剩一盏应急灯的后台，影子叠在一起。
她忽然想起什么，拉开他袖口检查手腕：“有没有擦药？刚才落地那么重，肯定撞到了。”
“涂过了。”他任她翻看，“后勤箱里有常备药膏。”
“下次别逞强。”她皱眉，“疼也不许硬扛。”
“好。”他答应得很快。
她满意地点点头，正要松手，却发现他内侧手腕有一道新鲜擦伤，边缘渗着血丝。
“这怎么回事？！”她惊呼，“这不是跳舞能蹭出来的！”
他迅速抽回手：“没事，小伤。”
“撒谎！”她抓住他手腕，“这是玻璃划的！你什么时候碰到碎玻璃了？”
他没回答。
她猛地想起什么：“……是你凌晨四点睡觉前，在清理排练厅的时候吧？那天窗户被风吹破了，你没叫维修工，自己拿手去捡碎片对不对？”
他垂眸：“不想吵醒你。”
她眼眶一下子红了：“你傻不傻！手划破了还敢上台做托举？要是中途失力怎么办！”
“不会。”他看着她，“我知道你能安全落地。”
她气得想骂人，却又软下心，从包里翻出创可贴，一把拉过他的手。
“以后不准这样。”她一边贴一边嘀咕，“再让我发现你偷偷受伤，我就……我就再也不给你留宵夜了！”
“严重警告。”他点头，“接受制裁。”
她绷着脸不理他，收好包装袋时，无意瞥见他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弹出。
发件人备注是“妈”。
内容只有四个字：【相亲对象定了。】
她手指一顿。
他立刻伸手去按熄屏幕，但迟了一步。
空气凝固了几秒。
她抬起头，声音很轻：“你……打算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