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推开门的瞬间，姜悦兮就察觉到不对劲。活动室里静得反常，连风扇转动的声音都没有，只有桌椅歪倒后发出的轻微晃动声，在空旷中一下下敲着耳膜。
她刚要开口，沈墨渊已经松开她的手，几步跨到中央的桌子前。那只崭新的保温杯孤零零地摆在正中间，盖子打开，里面干干净净，像是特意清理过才放上去的。
“这不是林悦之前用的那个款式？”她走近两步，皱眉，“怎么又出现了？”
沈墨渊没回答，只是盯着杯子看了两秒，随即伸手将它拿了起来。杯身很轻，底部还残留着一圈浅淡的水渍，边缘有些磨损，明显被人反复擦拭过。
“有人故意留下的。”他语气平静，“不是警告，就是试探。”
姜悦兮忽然想起什么：“昨天她被取消资格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走了……我还以为她认了。”
“认了的人不会回头搞破坏。”他把杯子放下，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屏幕，“但这个人想让我们知道——她还没完。”
话音刚落，走廊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门口。
两人同时转头。
陆羽站在那里，手里抱着一摞文件，眉头微皱地看着屋内的混乱场面。“我刚从社长办公室出来，听说这边出事了？”
沈墨渊点头：“设备全毁了，数据估计也丢了。”
“监控呢？”
“硬盘被拔了。”沈墨渊指了指主机箱旁一根断裂的数据线，“而且门没锁，谁都能进来。”
陆羽走进来，小心翼翼绕开地上的碎片，目光落在那张被撕成两半的合影上。照片上是摄影社去年获奖团队的集体照，原本沈墨渊站在最边上，而林悦恰好站他旁边，笑得温婉。
现在那部分已经被精准撕开，只留下沈墨渊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半张纸上。
“这手法……”陆羽蹲下身，拿起半张照片看了看，“像是冲着你来的。”
姜悦兮冷笑：“还能是谁？自己混不进去，就想让人觉得沈墨渊排挤她？”
“可这么做对她没好处。”陆羽站起身，“名声已经坏了，再闹下去只会更难看。”
“她不在乎名声。”沈墨渊淡淡道，“她在乎的是让别人相信，我们之间有问题。”
空气安静了一瞬。
姜悦兮突然觉得有点冷。她抱了抱手臂，看向沈墨渊：“所以她是想让我怀疑你？觉得你……其实还在意她？”
“不然呢？”他转头看她，眼神很稳，“她知道你聪明，不会轻易信谣言，那就只能制造‘证据’。让你亲眼看到这些，自己得出结论。”
陆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笑了下：“你们俩现在真是越来越像了，一句话接一句，都不带喘气的。”
姜悦兮瞪他一眼：“这时候你还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他收起笑意，“我是佩服。换成别的女生，早跑出去质问男友‘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她’了。你倒好，先想着查审批流程，现在又站在这儿冷静分析动机。”
“因为我信他。”她说得干脆。
沈墨渊侧头看她，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陆羽叹了口气：“行吧，我承认我输了。从开学追你到现在，饭吃了八顿，电影看了三场，奶茶买了二十杯，结果还不如人家一个眼神来得管用。”
姜悦兮眨眨眼：“那你以后别请我吃饭了？”
“请！当然请！”他立刻说，“不过下次我带朋友一起来，男的女的都行，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社交圈广泛。”
沈墨渊嗤了一声：“你这是变相拉人证？”
“不然呢？”陆羽摊手，“总不能天天单刀赴会，显得我多痴情似的。”
三人正说着，手机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是社团群消息。
【摄影社公告：因内部设备遭人为破坏，原定明晚的成果展延期，具体时间另行通知。】
下面很快炸开了锅。
【卧槽？真有人动手了？】
【听说硬盘都被砸了，几个月的作品全没了？】
【肯定是内鬼干的，不然谁能进得了技术区？】
【沈墨渊这次脸可丢大了，副社长刚倒台，他自己这边又出事。】
姜悦兮看着一条条冒出来的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滑得飞快。
沈墨渊瞥了一眼：“别回。”
“我不回骂人的。”她抬头，“我在找有没有人拍了今晚进出活动室的照片。”
陆羽凑过来：“值班表我也查了，今晚轮值的小干事七点半就打卡离开了，说是接到紧急会议通知。”
“假的。”沈墨渊立刻判断，“社长今天根本没安排会议。”
“所以是有人冒充管理层发消息，把她支走？”姜悦兮眼睛亮了，“这招和审批流程那套一模一样。”
“同一个人的手笔。”沈墨渊点头，“熟悉社团运作，知道怎么钻空子。”
陆羽忽然想起什么：“等等，林悦虽然被取消资格，但她还没退群吧？这些消息她都能看到。”
“而且她有权限查看值班安排。”姜悦兮猛地站起来，“她知道什么时候没人！”
沈墨渊已经拿出手机，快速拨了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只说了两句：“帮我查一下，林悦过去十二小时的位置记录。对，所有能调的都调一遍。”
挂掉电话，他看向姜悦兮：“等结果。”
“你现在就开始查她？”陆羽有点惊讶，“不怕被人说报复？”
“不是报复。”沈墨渊声音不高，“是自保。她一次两次挑衅，我可以忍。但现在影响的是整个社团，还有无辜成员的努力。我不可能装作看不见。”
姜悦兮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背：“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是对的。”
陆羽看着他们两个，忽然觉得插不进话了。他清了清嗓子：“那……我先走了，待会还有选修课。”
“谢了。”沈墨渊朝他点头。
门关上后，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姜悦兮走到墙边，弯腰捡起一块展板碎片，上面还贴着一张未完成的拼接图，是校园四季光影系列的最后一张。
“这张是我拍的。”她低声说，“熬了三个通宵做的后期。”
沈墨渊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碎片：“我会让他们赔新的设备，也会帮你把数据恢复。”
“我不是心疼这个。”她抬头看他，“我是气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随便毁掉别人的东西？就因为她得不到？”
“得不到的人多了。”他握住她的手腕，力道适中，“但大多数人选择接受，而不是发疯。”
手机忽然震动。
沈墨渊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查到了？”姜悦兮问。
他点头：“她今晚七点四十二分进入学校东门，刷的是访客码。之后去了图书馆，待了不到十分钟。然后……出现在西区实验楼，直到十分钟后离开。”
“这边？”她愣住，“实验楼离这儿步行只要五分钟。”
“而且她离开的时间，正好是小干事被支走、监控无人值守的窗口期。”
姜悦兮咬住下唇：“那就是她。”
“还不足以定罪。”沈墨渊收起手机，“没有直接影像，也没有物证。但她一定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能锁定时间线。”
“那现在怎么办？”
“等。”他说，“她既然敢做，就不会只做一次。人一旦尝到操控局面的快感，就会忍不住再来。”
“你是说……放长线钓大鱼？”
“不是钓鱼。”他看着她，“是让她自己跳出来。”
姜悦兮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你知道吗？你这种时候特别帅。”
“哦？”
“明明生气，却不急着出手。稳得住，看得透，还能护住身边的人。”她踮脚靠近一点，“比那些动不动喊‘我杀了你’的爽文男主靠谱多了。”
沈墨渊低笑一声：“你看过多少这种小说？”
“很多。”她理直气壮，“都是为了对比现实中的男朋友合不合格。”
“那我打几分？”
“目前……九十八。”她拖长音，“扣两分是因为你不肯让我参与调查。”
“这次是你太危险。”他认真起来，“如果她真的在现场，你贸然进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我不想永远被保护。”她抓住他的衣角，“我想和你并肩，哪怕一起面对麻烦。”
沈墨渊注视着她，许久，终于点头：“好。下次有行动，提前告诉你。”
“拉钩？”
他无奈，伸出小拇指：“幼稚。”
“你答应了。”她勾住他的手指，用力一缠，“不许反悔。”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
是一条匿名短信，没有署名，只有一句话：
【你以为查到位置就赢了？她的心，从来就不在你这边。】
姜悦兮看完，直接把手机递给他：“她急了。”
沈墨渊盯着那行字，眼神冷了下来。
“她说得对。”他忽然开口，“我的心不在她那边。”
姜悦兮怔了怔。
他转头看她，声音很轻，却一字一顿：“我的心早就给了别人，她抢不走，也毁不掉。”
姜悦兮鼻子一酸，刚想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女生站在门口，呼吸急促，手里紧紧攥着一部手机。
“沈墨渊！”她气喘吁吁，“我刚在论坛后台看到一条预备发布的内容……标题是《摄影社丑闻：千金小姐与校草的秘密交易》……发布时间就在十分钟后的自动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