鹞子岭的晨光裹着石屑味，从乱石坡的缝隙间漏下来，落在灰黑色的岩块上，映出细碎的亮斑。卯时刚过，剧组的卡车停在坡下的老槐树下，吴老拳师已站在坡顶——近七十的人，穿件靛蓝粗布对襟褂，腰间系着根牛皮带，皮带上挂着副铁爪，爪尖磨得发亮；裤脚扎在绑腿里，露出结实的脚踝，脚上蹬着双千层底布鞋，鞋底沾着岩灰。他手里攥着块鹅蛋大的青石，见林小羽下车，手腕轻轻一翻，铁爪“咔嗒”扣住青石，再往前一送，青石竟被爪尖戳出三个浅坑：“早听柳老说你肉身成钢，鸭拳浮劲能卸硬功，今天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接住我这鹞子拳的‘闪劲’与‘抓劲’。”
乱石坡上，早摆好了吴老备好的练家什——二十根碗口粗的青石柱，半截嵌在乱石缝里，只露半尺高的柱顶在外面，柱身粗糙，裹着层风蚀的纹路；旁边堆着十多块大小不一的青石，有的圆有的方，都摆在岩块上；坡边的老槐树下，放着两副牛皮护腕，还有个竹筐，筐里装着晒干的酸枣枝，枝桠尖细，像鹞子的利爪。
“鹞子拳跟鸭拳不同，”吴老踩着乱石，脚步轻得没带起半点岩灰，“鸭是水中游禽，劲要‘滑’要‘浮’；鹞子是天上猛禽，劲要‘闪’要‘抓’——你看那天上的鹞子，鹰扑过来时它能侧身躲；兔子跑时它能俯冲抓；就算被树枝挡，翅膀一振就能转方向，全靠个‘闪’字保命，‘抓’字制敌。”他说着，突然把铁爪往块方青石上一扣，爪尖没入石面半寸，再往上一提，青石竟被生生勾起——原来他提爪时小臂轻轻一绷，劲气像鹞子抓兔似的透到爪尖，没费多少力就把青石带起来，“看见没？鹞子拳的劲不跟东西死缠，要像风绕岩似的，闪过去，再抓住。”
陈默立刻让摄像师架机器，镜头对准方青石：“吴老慢着点！把‘扣石提劲’的动作拆开来拍，手腕怎么翻，小臂怎么绷，都要拍清楚！”小赵蹲在坡边，给青石柱打光，嘴里念叨：“这鹞子拳看着利飕飕的，刚才提石那下够劲啊，比我家狗抓耗子还准。”
吴老回头看林小羽，伸手按了按他的胳膊——掌心触到林小羽的皮肉，像碰到裹了铁的木头，硬得带着股韧劲，吴老眼睛一眯：“气血凝骨大成，连‘闪劲’的底子都有了。来，先站‘鹞子闪桩’，这桩是鹞子拳的根，练的是‘身如鹞掠，劲随风转’。”
林小羽走到乱石坡上，踩着高低不平的岩块，往两根青石柱之间站。依吴老的样子，双脚前后分开，前脚掌虚点地面，像鹞子落地时的姿势；膝盖微屈，不僵不挺，刚好能让劲气顺着腿往两侧散，却又不晃；腰背微弓，像鹞子展翅时的紧绷，不松不垮；双手抬起，手指弯曲成爪状，像鹞子的利爪展开，手腕轻轻下沉，却随时能往上抬——刚站定，就觉出与之前拳法的不同：熊拳的劲往下坠，像岩压地；鹰拳的劲往上提，像鸟冲天；鸭拳的劲在体内浮，像水托船；而鹞子拳的劲，竟在体内轻轻飘着，像风绕石，不沉不浮，顺着身体的转动往两侧散，没个固定的方向。
“这桩要‘三闪’，”吴老的声音裹着石屑味，却听得真切，“脚闪——别往岩上死踩，前脚掌要像鹞子落地，能随时挪位置；身闪——别绷着身子，气要顺着风的方向转，岩怎么挡，你怎么绕；手闪——别攥着劲，手掌要像鹞子抓物，能快能慢，能躲能抓。你试试，让劲气在肩背打个转，再顺着胳膊流到指尖。”
林小羽调整呼吸，丹田处的盘古精血轻轻动了——之前练鸭拳时，精血浮在胸口，软得像云；现在要让精血飘在肩背，竟像风托着叶，自然而然地散开来。气血顺着肩背往两侧沉，绕着胳膊走了一圈，再聚到指尖——指尖突然微微发紧，不是鸭拳的软劲裹掌，也不是鹰拳的锐劲透掌，而是像有股锐劲裹着指尖，轻轻一抬，竟把身前的岩灰都拨得往旁边飘，坡上的酸枣枝都跟着晃了晃。
“对了！”吴老眼睛亮了，“就是这股‘闪劲’！鹞子拳的劲不是硬躲硬抗，是‘绕’出来的——像鹞子躲鹰，鹰怎么扑，它怎么绕；你这劲，也要顺着对手的劲绕，他来硬的，你就闪，他来快的，你就抓。来，练‘鹞子抓石’，对着那堆青石，一次抓三块，要准，要劲，别把石头抓碎。”
吴老说着，走到青石堆前，右手成爪状，对着块圆青石轻轻一扣——“咔嗒”一声轻响，爪尖扣进石面半分，再往上一提，青石被稳稳勾起；不等青石晃，他左手再扣，又勾起块方青石；接着右手换个姿势，扣住块长青石，三只手的青石在他身前悬着，竟没掉下来，“看到没？第一下扣劲稳，第二下抓劲快，第三下换劲顺——劲要闪，别断，像鹞子抓兔，一下接一下，不慌不忙。”
林小羽走到青石堆前，右手成爪状。丹田气顺着肩背转了一圈，轻轻往两侧散，经手臂传到指尖——指尖对着块圆青石，“咔嗒”一声扣下去，爪尖扣进石面半分，再往上一提，青石被稳稳勾起；不等劲散，肩背的闪劲再转，左手跟着扣向块方青石，也勾了起来；接着右手换劲，扣住块长青石，三块青石在他身前悬着，没晃半下。
“好！”陈默喊着，让摄像师拉近镜头，“拍指尖的特写！把‘扣石提劲’的动作拍清楚，手指怎么弯，劲怎么传，都要拍明白！”摄像师调整焦距，镜头里能清楚看到：林小羽的指尖扣住青石时，没用力往下按，反而轻轻往上提，像鹞子抓兔似的，青石跟着指尖的劲起来，没掉半点石屑，而他的小臂，像鹞子的翅膀似的，每提一下就轻轻绷一下，没半点松弛。
连续练了半个时辰，林小羽的“鹞子抓石”越来越熟练。一开始五下才能把三块青石抓稳，后来三下就能控住；到最后，指尖的闪劲越来越顺，对着青石堆连抓十次，“咔嗒咔嗒”的声音像鹞子啄石，十块青石被他抓得在身前绕着圈，却没掉一块，连石屑都没掉多少——吴老走过去，摸了摸被抓过的青石，咋舌：“寻常人练四个月，才能用‘鹞子抓石’抓稳两块；你这半个时辰，竟能抓十块绕圈——你这闪劲顺得太离谱，比我年轻时强十倍！”
林小羽活动手指，没觉得累，反而指尖更灵活了。体内的劲气，沉劲在下，锐劲在肩，浮劲在胸口，闪劲在肩背，像五条不同的河，各流各的路，却又能互相呼应——他走到乱石坡的青石柱旁，看着柱顶粗糙的纹路，突然想试试“鹞子穿桩”。
“‘鹞子穿桩’练的是身眼的闪劲，”吴老跟着过来，指着青石柱，“不是鸭蹬的滑劲，也不是鸡蹦的弹劲，是‘闪穿劲’——像鹞子穿林，翅膀一收就能过树缝，穿在桩间，要快，要顺，别碰到桩。”他说着，往两根青石柱之间一站，身子轻轻一缩，像鹞子收翅似的，往旁边的桩间穿去，“唰”的一声，身子竟像风似的穿了三个桩间，没碰到半点柱身，岩灰都没带起多少。
林小羽走到青石柱间，深吸一口气。丹田气顺着肩背往两侧散，再绕着腰腹转了一圈，聚在脚下——身子轻轻一缩，“唰”的一声，竟穿了五个桩间，比吴老多两个，没碰到柱身；接着，他再一转身，又穿了四个桩间，动作快得像鹞子穿林，在二十根桩之间来回穿，没碰到一次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