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箫剑是个人才,绝非虚言。自他在乾清宫当值以来,不仅将手下侍卫训练得纪律严明、精神焕发,前几日校场演武,他又提出好几条改进布防的见解,朝中几位老臣都赞他‘思路奇诡,是个可造之材’。”
“皇额娘,我大清固然人才济济,但像箫剑这般文武兼备、心思缜密的年轻人,也是凤毛麟角。”
“这样的人,若因儿女情长便轻易舍弃,岂不是朝廷的损失?更显得朕心胸狭隘,连一个年轻人都容不下。”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赶他走?”太后丝毫不为所动,语中怒意未消:
“箫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敢觊觎格格,便是死罪!他们几人在背地里做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岂能轻饶?”
“皇额娘息怒,身子要紧。”乾隆语气软了下来,
“既然您不赞同此事,朕让箫剑断了这份念想便是。”
“此话当真?”太后这一晚上终于听到一句顺心的话,神色稍缓:
“你打算如何让他死心?”
乾隆清了清嗓子:“朕直接下旨便是,他不敢抗旨!”
“倒也不必这样兴师动众,为了晴儿的名节,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见乾隆态度明确,太后心里舒坦了很多:
“明日哀家让晴儿写封绝笔信给他,他若是个懂分寸的,自会收敛,若敢再肆意妄为,那……”
“朕明白……一切但凭皇额娘安排。”乾隆微微颔首。
转眼到了次日,天刚蒙蒙亮,桂嬷嬷便急匆匆闯进晴儿房中,声音发颤:
“晴格格,不好了!老佛爷晕过去了!”
“怎么会……”晴儿连日来本就没怎么吃东西,此刻更是眼前发黑,踉跄着几乎栽倒,幸好翠娥及时扶住。
“晴格格,”桂嬷嬷“扑通”跪下,老泪纵横:
“老佛爷这些日子几乎没合眼,问起您,知道您不肯用膳,她也就跟着不用,昨儿夜里还念叨,说您小时候生病,她抱着您不敢合眼……”
“如今您为了一个外人糟践自己,岂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晴儿心如刀绞,泪水已模糊了视线,太后对她的好,她又何尝不清楚,此刻这些过往像淬了冰的刀,一刀一刀凌迟着她的心。
几人匆匆赶到太后寝殿,正遇上崔嬷嬷送太医出门。
“晴格格,”崔嬷嬷双眼红肿,声音哽咽:
“太医说了,老佛爷这是急火攻心,加上连日不进饮食,脉象虚弱无力……若是在受刺激……只怕、只怕……”
“我明白,我都明白了……”晴儿声音嘶哑,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跌跌撞撞扑到床前。
太后静静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老佛爷……对不起……都是晴儿的错……”晴儿跪在床前,哭得浑身发抖,
“晴儿再不敢了……求您醒过来……老佛爷……”
她一遍遍重复着,声音从嘶哑到几乎失声。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终于缓缓睁眼,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晴儿……是你吗?”
“老佛爷!是我是我。”晴儿急忙凑近,泪眼婆娑地握住太后的手:
“您觉得怎么样?……对不起老佛爷……都是晴儿的错……”
“晴儿以后都听您的,您不要生晴儿的气了……”
“当真?”太后缓缓抬眸,目光落在晴儿脸上。
晴儿直挺挺地跪着,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晴儿再也不忤逆老佛爷了……”
太后重重地喘息着,一字一句道:“空口无凭,你须写下一封信,与他……做个了断,你……写是不写?”
晴儿看着太后虚弱又坚决的面容,巨大的愧疚感和孝道像一座山压在她的心头,几乎让她窒息。
爱情在恩情如山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而不堪一击。她闭上眼, 任由泪水肆虐,从喉间挤出破碎的音节:
“……晴儿…写。”
桂嬷嬷适时地端来了笔墨纸砚,无声地放在矮几上。
晴儿提起笔,手颤抖地厉害,一滴泪珠落下,在宣纸上晕开。
当慈宁宫的高庸将信转交给箫剑的时候,他和尔康、尔泰正在前往漱芳斋的路上。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只见信笺上是这样写的:
箫剑,这是我最后一次写信给你,先前的种种,实属晴儿年少无知。
如今已幡然醒悟,你我云泥有别,不如尽早结束。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相见无期。
箫剑看完信,脸色苍白,心如刀割。
尔泰察觉到他的异样,忙问:“信里写的什么?”
尔康猛然想起什么,“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箫剑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机械地将那封信递给了他。
“这封信有问题,走,我们去漱芳斋!”尔康将信收起来,拽着箫剑继续往前走。
“箫剑,这封信确实有问题。”紫薇看过信之后,目光笃定,
“你仔细看,这上面的点点泪痕,晴儿一定是在极其痛苦的状态下写的!”
“晴儿虽有老佛爷疼爱,可多年来,她的言行举止都困在条条框框里,人生早被老佛爷攥着,实在是太苦了。”
箫剑再次抓起那张信笺,仔细观摩,再看到晕开的墨痕时,心疼与无助缠在一起。
他眉头一皱,转身就要往外走,
“我要亲自去慈宁宫问个明白,是生是死,让他们给个痛快!若晴儿被他们威胁,我带她走便是,我什么都不管了!”
“哥,你别冲动!”小燕子上前抱着他的手臂,“额尔赫已经去送信了,晴儿会明白的。”
“你想想,她不顾一切地主动坦白和你的关系,不就是为了和你正大光明在一起吗,她也想要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你不能将这一切毁了!”
“可你也看到了,我们面前隔着一座山,你觉得晴儿见了信,还会配合我们吗?”箫剑反问。
“你先别急,”尔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晴儿豁出一切坦白感情,什么样的原因,能让她把一切抹掉?既然老佛爷肯采取行动,反倒好办了。”
“你什么意思?我们的计划还能照做?”箫剑又问。
“为何不能?不仅要做,还要做得逼真,做得更实!”尔康接话,语气果决,
“原本不想闹到这一步,可老佛爷不给活路,我们索性也豁出去了!”
他看向箫剑,“这次你的戏份也要加上了!”
紫薇轻叹:“从前总想着顺着所有人的心意,尽量让幸福水到渠成,如今才知,终究要主动争一争,她能赌晴儿对她的孝,我们一样能赌她对晴儿的心。”
尔泰笑着补充:“我就知道!我们有三个看过‘剧本’的人,怎么会输!”
“不仅不会输,还会赢得所有的幸福!让所有的快乐与幸福都能提前,还要翻倍!”小燕子适时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