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清晖园内已是一片肃杀。
赵嬷嬷手持盖着鲜红印章的任命文书,在长子张顺、次子张峰、三子张明以及一群早已对王贵不满的青壮庄户簇拥下,径直闯入王贵一家居住的、堪比地主老财的宽敞院落。
王贵正搂着新纳的小妾在用早膳,桌上摆着庄户人家一年都吃不上几次的精米细面和肉食。见赵嬷嬷带人闯进来,他先是一惊,随即拍案而起,横眉怒目:“赵婆子!你带这么多人闯进来想造反吗?别忘了谁才是这清晖园的主事!”
赵嬷嬷冷笑一声,毫不畏惧地上前一步,将任命文书猛地拍在桌上,那枚黄杨木印章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王贵!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才是清晖园真正主人的印信!小姐已任命我儿张顺为新任管事,全权接管庄子!你中饱私囊、欺压庄户、做假账蒙骗主家十余年,今日便是你的报应!”
王贵抓起文书,看到那清晰的“清晖园印”和苏婉清亲笔签署的任命,脸色瞬间惨白,但犹自强撑:“不……不可能!柳姨娘早就忘了这庄子!你们这是伪造文书!”
“是不是伪造,到了官府自有分晓!”张顺上前一步,他身材不算高大,但常年劳作练就了一身结实的筋骨,此刻目光如炬,声音沉稳有力,“王贵,小姐仁厚,念在你家也曾在此劳作多年,若你识相,立刻带着你的家眷,收拾你们自己的私产滚出清晖园,小姐可赏你们五十两盘缠。若是不识相……”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后摩拳擦掌的庄户们,“我们便按庄规,将你这些年的贪墨一一清算,然后捆了送官!到时候,是流放还是杀头,可就由不得你了!”
王贵的妻子和儿子还想撒泼,被张峰带着几个健壮护庄队员上前一瞪,顿时噤若寒蝉。他们这些年作威作福,早失了人心,眼见大势已去,王贵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只得认栽。
半个时辰后,王贵一家如同丧家之犬,带着勉强收拾的细软和那五十两“赏银”,在庄户们鄙夷和痛恨的目光中,灰溜溜地离开了清晖园。
晒场立威,恩威并施
巳时正,庄子中心的大晒场上,黑压压站满了闻讯赶来的庄户。
张顺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手持任命文书,朗声宣布了苏婉清的各项任命和决定。当听到赵嬷嬷一家被委以重任时,台下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但更多的是期待。当听到要在庄子上设立学堂,所有适龄孩童无论男女皆可免费读书识字时,整个晒场瞬间沸腾了!许多庄户激动得热泪盈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顺抬手压下喧哗,沉声道:“诸位乡亲!小姐仁德,赐我等新生!然,小姐亦有严令:清晖园不养闲人,更不养背主之人!自今日起,一切按新规行事,勤勉劳作、忠心不二者,必有厚赏;偷奸耍滑、吃里扒外者,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他随即宣布了新的租佃章程,降低了租子,设立了奖惩制度,并明确日后庄上产出,除必要开支和上交主家的部分,结余将用于改善庄户生活和学堂运营。
恩威并施,条理清晰。台下庄户们的眼神从最初的激动、怀疑,逐渐变成了信服和充满希望。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谢小姐恩典!愿为小姐效死!”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感恩和效忠之声回荡在清晖园上空。
根基初奠,暗线深埋
交接事宜在张顺三兄弟雷厉风行的安排下,迅速步入正轨。张明远则按照苏婉清的指示,并未公开参与管理,而是默默观察、学习,并开始着手建立一条直通漱玉轩的秘密信息渠道。
三日期满,赵嬷嬷带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眼神中既忐忑又充满希望的三个孙女——秀珠、秀玉、秀英,准时回到了漱玉轩。
苏婉清仔细打量了三个姑娘。秀珠稳重,秀玉灵秀,秀英憨直,都是可塑之才。她温言勉励了几句,便让云翠带她们下去安置,并让赵嬷嬷正式开始接手漱玉轩的管事事务。
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苏婉清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清晖园,这颗暗棋已然落定。它不仅会成为母亲和妹妹们未来的保障,更将成为她隐藏在城外的一处重要根基和人才储备之地,张顺一家的忠诚需要时间检验,学堂的培养更需要漫长的时间,但这一切,已然迈出了最关键的第一步。
然而,她深知,后院的苏玉华绝不会给她太多平稳发展的时间。清晖园的尘埃刚刚落定,只怕世子府内的新一轮风波,已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