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依言退到角落的阴影里，背脊挺直，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包厢里震耳的音乐和喧嚣似乎与他隔绝，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个被众人簇拥、正举着“特调”酒瓶高谈阔论的赵浩身上。
赵浩几杯假酒下肚，那股劣质酒精和催吐剂混合的怪味开始在他胃里翻腾，但他被众人的吹捧和报复的快意冲昏了头脑，并未深究，只觉得浑身燥热，情绪越发亢奋。
“妈的，光是喝酒没意思！”赵浩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目光再次锁定了角落里的林墨，脸上露出恶劣的笑容，“喂！那个服务员！对，就是你，林墨！过来！”
全包厢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带着看好戏的兴奋。
林墨从阴影中走出，步履平稳地来到赵浩面前，脸上依旧是那副职业化的平静：“先生，还有什么需要？”
赵浩翘起二郎腿，指了指自己脚上那双沾了酒渍和果屑的限量版球鞋，用施舍般的语气命令道：“鞋脏了，给老子擦干净。用这个。”他随手抓起桌上擦手的热毛巾，扔到林墨脚边。
“浩哥牛逼！”
“让他擦！使劲擦！”
“拍下来拍下来！”
起哄声再次响起，有人已经掏出了手机。
林墨看着脚边那团湿漉漉的毛巾，又抬眼看向赵浩。赵浩正用一种“你奈我何”的挑衅眼神瞪着他，等着他屈服，等着他露出屈辱的表情。
然而，林墨只是微微弯下腰，却不是去捡毛巾，而是伸手拿起了旁边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先生，鞋面是麂皮材质，用湿毛巾擦拭可能会损坏。”他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点专业的提醒意味，拧开矿泉水瓶盖，“建议用软毛刷和专用清洁剂。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帮您联系专业的洗护服务。”
他这番不卑不亢、甚至反将一军的回应，让包厢里的起哄声瞬间小了下去。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这个看似卑微的服务员，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冷静，甚至……说得还挺有道理？
赵浩脸上的得意僵住了，随即转为更深的恼怒。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用力挥拳却打在棉花上的小丑！
“老子让你擦你就擦！哪那么多废话？！”赵浩猛地站起来，一把打掉林墨手中的矿泉水瓶，瓶子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你一个穷逼服务员，懂个屁的麂皮？老子这鞋够你挣半年！让你擦是看得起你！”
他指着林墨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今天你不把这鞋给老子舔干净，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话音未落，他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再也抑制不住，一股酸涩混合着劣质酒气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咙。他脸色一变，赶紧捂住嘴，强行咽了回去，但那股恶心感却挥之不去，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林墨将他强忍呕吐的狼狈尽收眼底，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冷嘲。他依旧站着没动，仿佛没听到赵浩那些侮辱性的话语，只是再次平静地重复：“先生，您如果需要清洁服务，我可以帮您联系。如果不需要其他酒水，我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说完，他微微颔首，竟是要转身离开。
“站住！”赵浩见他油盐不进，还要走，气得七窍生烟，伸手就要去抓他胳膊，“我让你走了吗？！”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林墨衣袖的瞬间，林墨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一个极其微小的、自然的侧滑，恰好避开了赵浩的手。赵浩再次抓空，本就因恶心而有些虚浮的下盘顿时不稳，加上酒劲上头，整个人向前踉跄两步，“噗通”一声，竟单膝跪倒在了刚才他自己打翻的那摊矿泉水渍上！
膝盖处传来湿凉黏腻的触感，昂贵的裤子瞬间浸湿一片。
包厢里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单膝跪在林墨面前的赵浩。
这……这是什么情况？浩哥怎么……给他跪下了？！
赵浩自己也懵了，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居高临下、面色平静的林墨，一股极致的羞辱感混合着生理上的恶心，让他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林墨低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得意，只有一丝淡淡的、如同看跳梁小丑般的怜悯。
“先生，地上滑，小心。”他语气依旧平淡，甚至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你……你他妈……”赵浩气得浑身发抖，想站起来，却觉得胃里翻腾得更厉害，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
而此刻，之前喝下假酒的几个跟班，也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反应。有人觉得头晕目眩，有人捂着肚子脸色发白，那个嚷嚷最凶的黄毛，更是忍不住“哇”地一声，扭头吐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一股酸臭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包厢里的气氛，从刚才的嚣张火热，急转直下，变得诡异而尴尬。
林墨不再理会跪在地上、脸色变幻不定的赵浩，以及那些开始出现不适的混混。他从容地绕过地上的水渍和呕吐物，走向包厢门口。
在拉开门的那一刻，他脚步微顿，侧过半张脸，用不大却清晰的声音，对着里面那群狼狈不堪的人说道：
“各位玩得尽兴，有什么需要，随时按服务铃。”
然后，他轻轻带上了包厢门，将那一片狼藉和耻辱，彻底关在了身后。
门外走廊灯光柔和安静，与门内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林墨整理了一下丝毫未乱的制服领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指名羞辱？
就凭你们，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