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累了,放弃了,任凭天崩的石头将她砸得血肉模糊,尸骨无存。
“小忆,你醒醒,别吓我!”
模模糊糊中,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看到了焦急万分的九姐。
“哎呀谢天谢地,你可醒了,120一会儿就来,你得上医院去。”她如释重负,转头对身后的人说,“常小姐,你该回去收拾你家马先生了,一视同仁。”
“我当然不会放过他,而且拍的视频也会给他看,狗男女,等着被钉在耻辱柱上吧!”
常小姐她们走了,屋里顿时安静了,九姐看着她,叹了口气说:“这个常雨龄,看着娇俏可爱的,没想到下手这么狠。”
额头在倒地中磕到了桌角,血水打湿了额前的长发,嘴角的血痕已经干涸,脸颊红肿,隐约可见的巴掌印,衣服扯破,洁白的肌肤上露出红的紫的青的,像在画纸上撒了颜料盘。
“疼吧?我带你去医院。”九姐想把她搀起来,她摇头拒绝。
“不用。”刘忆虚弱地说,她的身体刚刚恢复知觉,疼痛蔓延全身,连呼吸都是痛。
她把拉住九姐,艰难地挤出一抹不堪的苦笑,“对不起,连累你了。”
她清楚,常小姐不会再光顾九姐的花店了,即使她原谅马驰,照常结婚,婚礼花艺布置也是找别家,这种大单丢了,实在可惜。
九姐不愿看她凄惨的模样,仰头看着天花板,她懂她的歉疚,更明白世事无常,现实中的狗血事件比剧情离谱多了。她可怜面前这位狼狈不堪的好员工,又怒其不争她招惹有主的男人。
九姐现在是单身,但她结过婚,又离了,原因就是丈夫有了别的女人,她隐隐地能察觉到,为了儿子,为了完整的家,她坚信疑罪从无。
可是,当她男人和三儿苟且的事实明晃晃地摆在眼前时,她连欺骗自己的理由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听到是听到,可以当作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但是眼睛看到了就不能当没看见,即便把眼珠挖了,它也印在脑海里,哪怕失忆,哪怕老年痴呆,都不一定忘得了。
她痛恨小三,痛恨不知廉耻的女人。瞟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刘忆,起身出了门。
门店打烊后,九姐不放心,买了膏药来到家门口时,开门的是个50多岁的中年妇女。
“你找谁?”
“一位叫刘忆的姑娘。”
“哦,她走了。”
“走了?”九姐问,“走哪儿去了?”
妇人淡然一笑,“我哪儿知道,我只知道她坐火车走的,唉,你是她什么人,她还有东西忘拿了。”
九姐急忙掏出手机拨出号码,稍后,听到了礼貌温柔的声音: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反复几次都是同样的回答,微信也是,大约是被拉进黑名单了。
妇人还在继续问:“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脸上有伤,跟我说是摔着了,我看不像,八成是挨打了。”
“挺文静一姑娘,怎么就惹事了……”
九姐没有理会她的叽里呱啦,她有些后悔,在刘忆无助的时刻没有给予陪伴。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不挑吃不挑穿,不拜金不出风头,真真切切地安于平凡,做着普通的工作,拿着一般的工资,没有欲望没有期待,就像隐于花朵中的花仙子。偶尔发呆发愣,问她想什么,她就会淡淡一笑,轻轻摇头不说话。
她是漂亮的,她自己肯定知道,她在掩饰这种优势。
宽松的体恤几件换着穿,休闲的运动裤都是深灰色,自然的黑发随意扎着,不染不烫,连发圈都是最普通的黑色橡皮筋。
记得上个月下暴雨的那天,她浑身淋得湿透,九姐到楼上拿自己的衣服让她换,竟然发现她穿的内衣土得要死,纯棉的,印小花的,宽肩带的。她不禁惋惜:人家都说好马配好鞍,你怎么忍心给你的美胸配块破布,要我说维密的钻石胸罩应该让你穿,大小合适,圆润挺拔,你的兵哥哥有福喽!
她羞得快把头低到了地缝里。
她跟马驰,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浪荡子怎么会有故事,九姐想不明白。不过这个问题没有困扰她多久,翌日的午后,她就得到了答案。
马驰在她小憩微醺时走进了店里,环顾一周,开门见山道:“小忆呢?”
九姐没听懂,问:“哪个小忆?”
“你的店员,刘忆,她在不在,房东说她已经离开了江宁。”
马驰刚去家里找了她,没见到她的人影,反倒是房东太太问清他的名字之后递给他一个手提袋。
睡裙、项链、发卡、胸针、画册,她一样都没带走。
心里抽的一下,鼻子发酸,马驰红了眼眶,她什么都不要 ,她什么都不留下,甚至一顿谩骂。房东太太说她走了,坐的火车,他不信,他狂奔到九姐店里,然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不在,她走了。”九姐实话实说。
“那你能不能……”
“试过了,联系不到她,别白费力气了。”
马驰颓然地靠着门,心如刀绞,连给她一个解释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九姐看他心痛的样子感到恶心,说,“怎么,还想再续前缘,你应该感谢她走了,不然勾引军嫂破坏军婚是犯罪,要坐牢的。”
“军婚?”马驰不嗤地哼了一声,还挺会给自己找身份,“她是单身好不好?”
“她是单身,但你不是啊,你的拳击选手常妹妹没有找你切磋一番?”
其实昨晚九姐就意识到刘忆的军婚是骗人的,可是,这不是马驰出轨的理由。
常雨龄打得刘忆鼻青脸肿,下手不是一般的重,再看看眼前的马驰。
呵,果然女人都爱为难女人,第三者要遗臭万年,回家的老公还是香香甜甜的。
马驰偏过头不理九姐的嘲笑,常雨龄确实找到家里要打他,被爸妈拦住了,即便拦不住,以自己身高马大的条件也吃不了亏。
“你害惨了小忆,”九姐替刘忆打抱不平,“常雨龄打了她,还让毛毛录了视频,如果你有良心的话,就哄着她把视频删了。”
“打人?录视频?”马驰很意外,他只知道常雨龄找刘忆闹了一场。
“你不知道?”九姐冷笑了两下,“看来常小姐还想在你面前维持美好形象,你才真的该打,辜负了两个好女人。”
九姐说得对,最该挨打的是始作俑者马驰,常雨龄在他父母面前哭了一番,让他发誓和刘忆断干净就既往不咎,她还想和他结婚。
“是的,怪我。”双手插到头发里,狠狠拉扯,好像要把三千烦恼丝薅干净。
“你是怎么跟小忆搞到一起的?”
大部分时间她都和刘忆在一起,所以她十分好奇,马驰是如何避开她的眼皮子的。
马驰视线定格在保鲜柜里一束白色洋牡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