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明夫妇去看了女儿,舅舅舅妈把她照顾得很好,表弟还给她介绍了几个朋友,工作之余去钓鱼野餐爬山,日子充实得很。
“不用担心我,照顾好你们自己就行了。”
康越心挽着老爸的臂弯到湖边散步,给他讲遇到的奇葩事。
康明清楚,她把妈妈撇开,一定是有话要说。绕了两圈之后,她终于说到了主题。
“小忆她还好吗?”
康明点点头,“蛮好,她和孩子都挺好。”
“小彬对她好吗?”
康明斟酌一下,说,“小彬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父女俩都沉默了,负责任是个中性词。从接触来看,除了说起肚子里的孩子能让小忆露出笑容,其他时候都是忧郁更多。
康越心收到过几封来信,尹彬手写的,详细回忆了这些年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她以前从未意识到他的感情如此充沛,细腻。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事到如今又能怎样,还能怎么样?
康明转移了话题,他说起于岩,隔三差五到家里坐坐,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夸她热心肠。
康越心一眼就看出了爸爸的醉翁之意,她说,“我会给于岩打电话,让她不要去骚扰小忆。”
康明眼圈红了,哽咽着说:“谢谢,爸爸对不起你。”
“不必抱歉,你是最好的爸爸。”
于岩在视频里接到康越心的请求,气得直接一口唾沫喷到屏幕上。
“脑子坏掉了,被圣母夺舍了,我看你的脑子干脆做成下酒菜算了,反正也不中用了!我好心替你出头,你还怪我多管闲事,绝交!”
康越心无奈苦笑,接着便下单了于岩垂涎已久的包包。
包治百病。
拿人手短,收了包包就代表妥协,她没有再去找刘忆麻烦,不过,要是她自己送到跟前了,不出手就太说不过去了。
于岩是在医院的卫生间里碰到了刘忆,她的薄款羽绒服有点小,衬得肚子鼓的圆圆的,活像装了个西瓜。
“快要生了吧,尹彬没有陪你来?”
于岩交叉双臂,站在本就不够宽敞的过道上,刘忆想从左边挤过去,于岩的身体就朝左边倾斜,刘忆想从右边过去,她就朝右靠。
碰到她算倒霉。
刘忆不想理她,就那么呆呆地站着,她不信她敢拦后面上完厕所要出去的人,这里孕妇居多,谅她也不敢闹太大。
“问你话呢,耳朵聋了,你费尽心机抢的老公怎么不陪你来,该不会去给你买钻戒准备求婚吧?怎么说呢,你妈未婚生你,让你受尽白眼,你肯定不允许自己再重复妈妈的悲剧了,对吧?”
于岩故意说得很大声,惹得其他人纷纷侧目。
“我们很快就会结婚,我们将会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你说什么都没用,你伤害不了我的。心姐是过去式,你说再多都没用。”
“是吗?”于岩冷笑道,“你还有脸叫心姐,依我看你的心早就被狗吃了,她收留你爱护你,你却抢人家老公,要不要脸呐!”
于岩声音愈发响亮,周围的人开始交头接耳,有人的手都洗了好几遍还不肯离开。刘忆开始烦躁,心跳加速。
“告诉你,你听清楚喽,你妈是小三,你也是小三,你们母女俩都是狐狸精变的!别嚣张,有孙猴子收你们的一天!”
卫生间成了审判场,而于岩就是法官,她庄重严肃地宣读了判决,刘忆作为被告人,被判终生画地为牢。
“你干嘛,厕所堵人好玩吗?”
于岩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推到了一边。
救星来了,是何阿姨。
“妈你干嘛?”于岩不满地喊叫。
“再欺负小忆我揍你!”
何阿姨拉着刘忆走了,边走边安慰:“别生气,回家了我教训她!”
刘忆简直感激的想哭,她没想到在滨城得到母爱般的关怀竟然来自一个陌生人。尹彬出差后,她就每天坐公交来陪伴。
刘阿姨劝她好好养胎,她说爱这个东西忽远忽近若即若离,不能太认真。只要孩子生了,责任来了,爱就跟着来了,落实到具体行动上的才叫爱。他只要顾家顾孩子,爱就在,时间长了,自然就好了。男人嘛,他念旧情就让他念,念烦了念够了就翻篇了。
刘阿姨和于岩一样热心,她自告奋勇当月嫂,不要工钱,管吃管住就行,她还买了好多小衣服小玩具,她说就想要她这样的女儿,平平淡淡的结婚生子过小日子。
刘忆知道她在发愁自己安定不下来的女儿,她只能安慰她别着急,缘分总会来的。
何阿姨人好心好,就是嘴碎,不是大毛病,可是……
尹彬回来那天,刘忆在小区门口足足等了三个小时,她包了他最爱吃的芹菜猪肉馅饺子,差不多两周没见,她太想第一时间看到她的小彬哥了。
尹彬看到寒风中的她,心里不禁刺痛,仿佛又回到了枫林镇,她站在巷子口等他回家。不过,他胸中压抑的不是思念,而是愤怒与吃惊。
当刘忆端上热气腾腾的饺子,尹彬连筷子也没动。
“好歹吃点,费了许多功夫呢。”刘忆央求道。
“不饿,已经吃过了。”
“哦,好吧,明早做成煎饺,我放冰箱里。”
刘忆端起盘子刚要起身,尹彬叫住了她,“先坐下,我有话问你。”
“好啊。”
刘忆莫名升起一股不安。
“知道我回家之前跟谁吃的饭吗?”尹彬问,他表情凝重严肃,像教导主任。
刘忆摇头,她讨厌猜猜猜。
“小静,于岩。”
“嗯?”刘忆意外,他和同事,和父母吃都能理解,刚下飞机跟她们两个吃,着实让人想不到。
尹彬接着说:“我们讨论了一些事,交换了意见,得到一些结论,现在我要向你求证。”
“求证什么?”
“你跟越心爸爸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刘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喃喃道,“能有什么关系……没关系。”
“看着我的眼睛,小忆,说你不会对我撒谎。”
“我……我不想骗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就像小时候,我来说,你只管点头摇头。首先,他是不是经常来看你,好些菜都是他带过来的。”
刘忆点头。
尹彬的第一个疑问解开了,酥鱼和酱肘子不是小忆擅长的菜,她几乎不做,而餐桌上却出现了好几次。
“第二个问题,他还给你钱,买珍珠就是用他的钱,对吗?”
刘忆还是点头。
“第三个问题,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要知道你是……你是让他女儿伤心的源头,你们此前又不认识,无缘无故,他怎么会……”
“他是爸爸。”
刘忆泪如雨下,说出口的瞬间,人彻底轻松了,她本就不擅长隐瞒。
尹彬怔住了,尽管有心理准备,真的听到答案,他依旧感到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