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朵花儿一样的女人把生活也过出了花儿。
只有热爱生活的人,才能在平淡中拥有发现美的眼睛。
可是,她热爱生活,为何总是安静忧郁,眉宇间永远带着挥之不去的忧愁?还有,她眼角如水滴一样的疤是怎么回事?
马驰想不明白,找不到答案。
他谈过两只手数不过来的女朋友,其中也有文静寡言书卷气的,但她不能和她们归为一类,她的忧郁独一份,特别有吸引,让人情不自禁想去探究。
纤细的身影在厨灶前晃动,短短半个小时,四菜一汤已经端上餐桌。
呵呵,看起来真不错,马驰忙不迭地拿碗盛饭。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饭菜做的好,嘴上赞美一万遍不如把美味全部填到肚子里更有说服力。
马驰不仅嘴上说说,更是表达在行动上,把吃饭干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
“橡皮筋还有没有,或者发卡也行?”
“什么?”
马驰捋捋耷拉到鼻尖的刘海说,“头发碍事,我给扎起来。”
刘忆明白了,到洗手间拿了个橡皮筋。马驰说了谢谢,然后,搞笑的一幕出现了。
刘海束到头顶扎起来,一根直顶顶的小揪揪,刘忆记得,枫林镇的憨包儿就是这样扎小辫的。
马驰问:“是不是很傻?”
刘忆摇头,而她上扬的嘴角已经出卖了她。
看到刘忆笑,马驰也跟着笑了,能博她一笑,扮傻又如何?
“欸没办法,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马驰自嘲道,他放下筷子开始剥虾。
“你是搞艺术的吗?”刘忆问。
马驰果断摇头,“当然不是,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头发干嘛不剪短,马上到夏天了。”
马驰回过味儿来了,原来搞艺术有留长发特权,他将剥的虾放到刘忆碗里,解释道,“不瞒你说,昨天我妈也这么说了,夏天到了头发该剪了。说实话,不是我不剪,而是我有心理阴影。每当剪刀在我头上咔嚓咔嚓,心里就发毛。”
“是不是因为…剪坏过头发?”
马驰惊呆了,“你怎么知道?我真是遇到知音了。”
接着,他就讲述了童年噩梦。
九岁那年,夏天正式到来之前他去理发,理发师阿姨给他洗头时还跟丈夫有说有笑,等到正式理发时俩人突然开始吵架,而且越吵越凶,阿姨下手越来越重,越来越不听使唤,先是左右鬓角弄得不对称,而后又把后脖颈不小心割破,最心塞的就是给他剪成了短平头,害得被同学嘲笑了好几个月,说他刚从牢里出来。
再后来,理发变成了痛苦的事情。
“会不会觉得我矫情?”
刘忆摇摇头。
马驰相信她没有心口不一,因为她神态自若,脸不红,眼睛不乱瞟,更因为她把碗里的虾都吃了。
刘忆当然感同身受,因为她自己也遭遇过。外婆说给她修发尾,修着修着就开始乱剪,剪成狗啃一样,还逼她照镜子,让她夸她手艺好。
马驰把虾剥完,有虾膏的,大个的给刘忆,其余的留给自己。他又重新拿起筷子,说,“看来我们都是头发遭过殃的苦命人,要不这样,咱俩结成理发对子,互相剪头发,一起战胜心理创伤。”
“啊……这……我不会。”
刘忆给出一个大大的惊叹号,她想破脑袋也料不到马驰提出这种不靠谱的鬼建议。
“你在花店上班对不对?”
“呃。”
“那你日常工作不就是修修剪剪嘛,头发和花儿其实差不多。”
差不多?
天差地别了好嘛!
“别了,可能我还不如学徒理发师呢。”
“你心底善良,心灵手巧,我信你,就这么说定了。”
“可是……”
“别可是了,快点吃饭,我还要去上山,快到集合时间了。”
马驰看了看手表,明显加快了往嘴里塞饭的频率。
“旗峰山?”
“嗯。”
刘忆听九姐说过,旗峰山在江宁是有名气的,高,险,但是风光无限好。
“骑摩托车?”
“嗯,骑到半坡,然后爬山,在山顶过夜,等着看日出。不过要是睡过头了,就是日头看我了。”
“哦。”
马驰吃完饭擦了擦嘴,犹豫着说,“要不要一起去,我猜你肯定没去过。”
“我不去。”
刘忆光速般吐出三个字。
看她由放松到警惕,马驰得意地笑了,“看你紧张的,开玩笑啦,我们走小路,凶多吉少,不会拉无辜的人垫背的。”
大路就够悬的了,还走野路,还是在晚上,吃饱了撑的。
马驰穿上白色紧身外套,刚拉上了拉链又拉开,显眼的粉色背心又占据了c位。
“首先声明,我是直男,但是我穿粉色背心知道什么原因吗?”
刘忆哪里知道?
“因为灰粉色是我的幸运色,它能保佑我平安无恙。”
还挺迷信。
“其实,你要是让我留下,我……”
“不需要。”
刘忆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马驰戴上头盔,发动机车,轰鸣声像野兽在嚎叫,他说,“下次我来下厨,说好的,别担心,红太狼,我一定会回来的。”
车子窜出去的瞬间,一声狼嚎响彻夜空。
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刘忆无奈叹息。人走了,屋里安静了,要不是餐桌上多出的碗筷,仿佛之前的热闹只是幻影。
她把餐桌厨房收拾干净,关灯上楼时才发现楼梯上放着一只包,包包上面有纸条:打开看看,送你的礼物。
第一念头是物归原主,刘忆不想和他有太多瓜葛,本来要斩断这段莫名其妙的联系的,谁料还是道行不够,屡屡被忽悠。
然而,好奇心像缺氧的小鱼,不断跳出水面吐泡泡。几番挣扎后,终于在睡前彻底投降,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一只发卡,一个……应该是胸针,她不太确定,就当是吧,还有一个小方块笔记本。
发卡上一排白色满天星,每个满天星上镶着一颗钻石,对上灯光看,耀眼无比,光芒让人没法直视。胸针是白玉兰,银制花瓣里嵌着乳白色的……康越心有只同样颜色的玉镯,所以应该是玉。
即便对饰品没有研究,单凭肉眼观察也可以看出它们有巧思又精致,而且价格不菲。
雄孔雀求偶会向雌孔雀展示漂亮的开屏,维达鸟会跳起美妙的舞蹈,所谓的高级雄动物——男人,会送上他认为可以讨女人欢心的东西。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无可厚非,除了小彬哥,其他男人都是……
鼻子一酸,悲从中来,刘忆眼睛刹那间模糊了,难道是因为一起长大没了新鲜感,所以才把她当妹妹?如果青梅竹马的是康越心,他会不会就能爱上自己?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爱情也适用。
妈妈的爱情来得不巧,她也是。
要变成当初让自己讨厌的样子吗,跟妈妈一样,苦守无望,直到生命终点?
如果要求有标准的话,以前怎么劝妈妈的,现在就该怎么劝自己。
向前看,向前走,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