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锈铁城,我们在原野上疾行。
夜风呼啸,我看了一眼身旁那道过于醒目的纯白身影。
“我说,你这身打扮也太醒目了,要不要换一身法袍?”
莱蒂思轻盈地避开一丛枯死的灌木,白袍在月光下确实晃眼。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扫视着我身上穿的法袍。
“优雅,是一种态度。”
“不像某人,这件黑袍从认识到现在就没见你换过。”
我面不改色,这法袍可跟了我不少年了,怎么轻易就能换下来。
“就算脏了,也只是一个清洁术的事。”
“还有,黑色,是我们黑法师的浪漫。”
我们一边拌嘴,一边快速飞掠大地。
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提出意见后,莱蒂思也意识到了她的纯白法袍在夜色中确实显眼。
莱蒂思操控起元素,在周身萦绕起一层寒气,让她的身影在远处看来朦胧无比。
而我的黑袍则完美地融入环境,融入每一处夜色。
很快,前方景象骤变。
大地失去了所有生机,彻底化为一片漆黑的腐土,空气中尽是甜腻的腐朽味道。
远方,影影绰绰,无法计数的扭曲身影在蠕动。
那是古树天敌的军团,枯萎巨像林立;还有腐化的树妖、藤魔如同潮水般铺满了视线的尽头。
天空中盘旋着发出尖锐嘶鸣的荒芜鸦,骨架由枯枝和烂叶构成,它们盘旋着,等待着战争的开始。
更吸引我和莱蒂思注意的,是军团中央的几处枯萎力量,不止一道圣域级别的气息在枯荣军团之中显露。
我们潜伏在黑暗中,开始仔细记录这支军团的规模构成,以及那些强大气息的具体位置。
冰晶在莱蒂思的掌心凝结成微缩沙盘,将感知到的能量节点逐一标注出来。
莱蒂思声音凝重:
“我的感知中,至少有四位圣域散播者,还有几处隐晦的能量波动,可能是藏起来了。”
我快速分析:“这支军团的配置很常规,没有看到战略魔导武装,也没有配备标志性的古树攻城塔。”
“除开那些圣域散播者,这支军团的强度只能算一般,哪怕是预言者之都的预言者军官团过来,用集体仪式魔法都能把他们扬了。”
莱蒂思低声道:
“我们两个圣域全力爆发,吃掉这个军团也不是不可能。但问题是那几个圣域散播者。”
“他们一旦联手发动集体仪式魔法,大型枯萎法术叠加起来会非常麻烦,我可不想和复数的圣域比拼魔力消耗。”
“所以不能强攻,”我指尖划过脖颈,做了个切割的手势,“得用斩首战术。趁他们还没完成全军魔力串联,先把那几个圣域散播者解决掉。只要核心节点崩塌,这个军团就是盘散沙。”
斩首战术,在这个世界早已发展成一门成熟的黑暗艺术,并形成了各式各样的流派。
如果是委托黑暗兄弟会这种历史悠久,逼事还多的传统组织,客户需遵循古老的传统,找到一座黑夜女神雕像,奉上财富与契约。
随后便是等待自己的契约被“聆听”,等待名单上被划去名字。
他们技艺精湛,几乎从不失手,但流程繁琐、要价高昂,且极度注重那些外人难以理解的仪式感。
相比之下,滴滴代杀则显得现人性化许多。
通过联络法阵或中间人发布任务,附近的注册刺客便会“接单”。响应迅速,价格透明,甚至提供拼单和优惠券,服务范围覆盖极广,从街头混混到贵族要员。
然而,其刺客比较没有节操,不会像黑暗兄弟会的杀手那样高冷,滴滴代杀的杀手偶尔会出现“行动前索要好评”之类的事情,在高端刺杀领域信誉一般。
至于那些隶属于各大势力的官方或半官方清除部队,则又是另一套模式。他们行动高效、装备精良,但只为自己的国度服务,外人难以驱使。
可惜了,我心里快速盘算着,那些真正顶尖的野生刺客现在都联系不上。
星讯者在锈铁城也没有暗桩,不然直接爆出我卡萨斯座下圣域会议双花红棍的身份,直接带着复数的星讯者施法小队施展集体仪式魔法,和这个枯荣军团爆了。
至于滴滴代杀,他们还得从其他地方赶来,现在下单估计只能约到半个月后的档期了。
“我们离得还是太远了,”我压低声音,“只能看个大概。要是能混进去,摸清他们的具体配置、强者数量和弱点就好了……”
莱蒂思白了我一眼:“怎么混?难道要我们大摇大摆走过去,跟他们说:我们是来做战前调研的,方便我们制定干烂你们这群萎男的作战计划,你们配合一下好不好?”
她的话虽然不着调,却点醒了我。
既然黑法师不能大摇大摆的走进去,那枯萎法师呢,我的植之魔力能净化枯萎魔力,说不定也可以逆向转化。
理论上,生死本就相依,能量的性质或许也能在一定条件下逆转,就像光与影一样。
“等等,让我试试。”
我闭上眼,沉下心神,引导着体内那充满生机的植之魔力。
过程比想象中艰难,给我的感觉就像让清泉逆流,让树木自愿枯萎,让咸鱼玩家通宵肝完硬核boSS。
但法力池传来一丝波动,似乎起到了某种催化作用。
植之魔力开始扭曲、最终转化为一股腐败气息的枯萎魔力。
一旁的莱蒂思惊讶地看着我周身气质骤变,从一个阴郁的黑法师变成了一头刚从翡冷翠悲歌城里爬出来的标准枯萎者。
她捂住嘴,非常做作的惊呼:
“喂喂!我开玩笑的,你怎么真变成他们那种萎男了!不要啊!你这样做是给不了我幸福的!”
我感受着周身萦绕的枯萎能量:
“放心,我就算变成亡灵了,莱德二号也依然坚挺。”
“而且我这是为了进去潜入,不扮成同类,怎么混进他们的窝点?”
就在这时,一队由五名腐根社成员组成的巡逻小队,朝着我们藏身的这片区域走来,似乎是在进行例行的外围清哨。
他们身上散发的枯萎魔力波动,与我此刻模拟出的如出一辙。
看着他们逐渐靠近的身影,我顿时心生一计,我开始用幻影魔法改造我的外形,顺手用枯萎魔力凝聚成一个斗篷披在身上。
一个大胆、冒险,但或许能让我真正深入敌军的计划,瞬间在脑海中成型。
“莱蒂思,你听我说。”
————
巡逻小队的领头,腐败刀卫卡鲁,正例行公事地在外围区域清哨。
这片被军团浸染的土地死寂得连只虫子都没有,让他感到有些无聊。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魔力波动和急促的脚步声。
卡鲁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他们腐根社内部都闻名遐迩的家伙,那个行事嚣张的柯洛弗,正狼狈地向他们这边疾行而来,周身的枯萎之力都有些紊乱。
更让他惊讶的是,柯洛弗身后,一位身着纯白法袍、周身环绕着冰冷寒气的女法师正紧追不舍,手中冰晶长鞭挥舞,带着凛冽的杀意。
“柯洛弗!你这卑鄙无耻的萎男!居然敢偷我的贴身衣物!我要撕了你!”那女法师声音清冷,却带着一股不依不饶的愤怒。
柯洛弗居然这么压抑?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卡鲁心中虽然嘀咕,他们平时不太看得惯柯洛弗那家伙,但此刻面对共同的敌人,怎么能在散播者的荣光下坐视不管。
他立刻带着手下冲了上去接应。
“柯洛弗!这边!”
卡鲁大吼一声,挥动他那把缠绕着腐败之力的法师刀,与其他四名队员结成简单的阵型,拦在了柯洛弗与那女法师之间。
柯洛弗见到他们,脸上立刻露出“得救了”的惊喜表情,迅速躲到他们身后,
他指着追来的莱蒂思叫道:“这女人诽谤我啊!我就是路过她的窗户,她非要说我偷窥,追着我打了三个山头!兄弟们评评理,就她这身材值得我冒险吗?”
那女法师见对方人多,似乎也有些忌惮,手中冰晶长鞭凌空抽响,留下道道寒气。
她恨恨地瞪了“柯洛弗”一眼,尤其是重点“关照”了一下他的下半身:
“呸!没种的家伙!下次别让我单独碰到你,看我不给你薅下来!”
说完,她周身寒气爆发,化作一阵冰雾,迅速向后撤去,消失在黑暗中。
看着那难缠的法师退走,卡鲁这才松了口气,收起法师刀。
他转过身,看着似乎惊魂未定的柯洛弗:“柯洛弗,你怎么现在才到?还惹上这么个麻烦?”
卡鲁的手还着握着法师刀,这是他在评估风险时的小习惯,毕竟柯洛弗的突然出现也太奇怪了。
只见“柯洛弗”拍了拍斗篷上的灰尘,刚才那副狼狈相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卡鲁熟悉的,那个整天带着点神经质的嚣张姿态。
卡鲁心里那点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对了对了,这才对味!
就算刚才被撵得像条狗,安全之后,也要立刻摆出“老子刚才只是在遛弯”的架势,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德性,绝对是柯洛弗本弗没错了。
柯洛弗声音沙哑:
“在锈铁城迷路了,顺便…给散播者们带了份大礼回来。”
“锈铁城的布防,还有几个有趣的小秘密。”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刚才被追杀的狼狈从未发生过。
卡鲁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暗自摇头,这个神经质的装逼犯,连个谢谢都没有。
要不是我们给你拦住了那个法师,你不就完蛋了吗!情商这么低,怪不得被腐根社派去做这种死亡率奇高的复仇和侦查任务。
不过卡鲁也被他话里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
秘密?还是会吸引散播者的秘密,难道锈铁城里还藏着什么大杀器吗。